穆寧是一位科學家。他總覺得他身上肩負著某種神聖的使命驅使他在科學的道路上心無旁騖的為人類做貢獻。穆寧覺得世上最快樂的事莫過於做出有益於全人類的科技成果。他看到自己的發明使人類生活的更幸福時,他才覺得自己是活著,自己是有目的的活著。穆寧默默無聞的鑽心於自己的發明,他研究的是愛滋病。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句話用到醫學界也挺管用。現在的醫學水平比以前高了,但人得的病的水平也比以前高了,總會時不時的出現一些讓人類一時手足無策的病來。會不會出現這麼一天呢?人類無論得什麼病全都可以醫好。如果真有這麼一天,那麼到醫院去看看那些躺在床上的得著不同種類的病人,就知道這一天是多麼的遙遠。
得病是痛苦的,得了不治之症則更加痛苦。每當穆寧看到愛滋病患者在痛苦中呻吟時,他就覺得那是他造成的。如果讓他死就可以讓人類治好愛滋病,他會毫不憂豫的得愛滋病死掉。穆寧每天都在做實驗,研究愛滋病毒在什麼樣的環境下可以死掉。他不停的配製藥水,就像愛迪生不停更換燈絲材料一樣。他找出可以讓愛滋病毒活力減小的藥水,再把這些藥水重新配置。穆寧不清楚自己已經失敗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支持多久。有時他配製出了一種他滿以為可以成功的藥水,愛滋病毒在裏麵卻越活越精神了。穆寧一次次的用愛迪生的故事激勵自己,可人家愛迪生最終畢竟還是成功了呀。在經曆了無數次失敗以後穆寧開始失去信心,他懷疑那些讚美失敗、說失敗是成功之母的人是否真正知道什麼是失敗,是否真正體會到過失敗的滋味,失敗的滋味異常苦澀。
穆寧為了驅趕心中的鬱悶,他決定去登山散散心。雄鷹還在天空展翅翱翔,夕陽依舊揮灑著它的萬道金光,彩霞像往賞一樣無憂無慮的舒展著它那婀娜多恣的美麗身段。穆寧在山頂上站著,他吟誦起了東坡的《赤壁懷古》,雄壯的背後是無奈的人生如夢的淒涼。滿懷信心的投入生活,生活給了他失敗的報答。他覺得站在懸崖上不是怕自己掉下去,而是怕自己控製不住跳下去。不知道愛迪生失敗時是否也有過他現在的感覺。從山上下來時,穆寧邊走邊想,人不就是一死嗎,幹嗎要怕這怕那的,愛滋病搞不成了再搞別的。
其實死並不是什麼難事,有時讓我們為難的是我們不得不活著。
穆寧決定放棄愛滋病的研究了,不過他想把他以前做的這些實驗的記錄整理一下,出本書,讓以後別的科學家再搞研究時最起碼知道什麼是不行的。失敗唯一好處就是可以提供教訓。但吸收教訓的本領卻是因人而異的,有的人在別人的失敗裏大有所得,有的人在自己的失敗裏偶有所得,有的人在兩種失敗裏一無所得。
穆寧在實驗室看著桌上的幾瓶藥水,他覺得挺對不起它們。他拿起了一隻瓶子,像一個失敗的戰士看著自己的兵器發呆。看了一會兒,穆寧又把瓶子慢慢的放到桌上。看著這藥水,使他非常難受。他閉上了眼睛,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睜開了眼,迅速把那瓶藥水拿了起來。直覺告訴他,這瓶藥水不對勁,顏色、氣味、形狀和組成都和以前見到的不一樣。他飛快的取出一滴放到顯微鏡下觀看。的確不一樣,這種細菌的活動極其有序,看下上去像在進行大型的集體操表演,不停的分裂組合著,組合的形狀還挺具美感。穆寧清楚的記得自己上山前還向藥水裏加入了愛滋病毒,現在一個也不見了。難道……,穆寧的心髒跳動從七十下升到一百二,血液的流動剛才還是小橋流水現在成了江河奔流,瞳孔剛在還全在十環以內現在到了八環區。穆寧馬上又往這瓶藥水中加了新的愛滋病毒,在顯微鏡下看到,那種新型的細菌把愛滋病毒打得丟盔棄甲,愛滋病毒不久便一命嗚咽。消滅了愛滋病毒後,新型細菌運動得更歡快了。穆寧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席卷了全身,自從研究愛滋病毒以來他還末有過這樣的感覺。喜悅、歡快、興奮、心朝澎湃。他想起剛才還在山上時那種感覺,兩種簡直有天壤之別。人的一切行行動目的都是為了有個好的感覺,人本質上是為了感覺活著。不知道什麼是好感覺的人不幸的,不去盡力追求好感覺的人是可悲的。穆寧給這種可以殺死愛滋病的細菌起一名字叫艾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