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紅月不詳,中元當照。
柯西和西索住一個屋,她懷裏揣著葉信那兒得來的金元寶躺了半宿,子夜時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從床上爬起來,下床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西索的肚子。
西索眯著一雙本來就生的細長的眼睛看了柯西一眼,仿佛他根本沒有睜開眼睛似的。柯西對踩到西索肚子的事情一點歉意也沒有,她挺驚奇腳下的觸感忍不住多踩了一腳,發現西索一點反應都沒有。柯西一邊套鞋一邊小聲嘟噥西索睡的跟死豬一樣,她偷偷摸摸從包袱裏取了一包牛肉幹,開了門向佞修那間屋子摸去。
她手裏抱著牛肉幹,彎著腰從窗戶底下小碎步移動,今晚的月亮雖然大,但光線卻不怎麼明亮。柯西的家鄉是沒有太陽隻有長夜的黑星,她的家鄉有兩個月亮,一個粉色一個紫紅色,見慣了紅色的月亮,她對今晚橙紅的月亮並沒有感到奇怪。
她溜過西門吹雪和葉信住的屋子時候特別小心,葉信的武功或許算不上一流高手行列,但西門吹雪就不一樣了,要不是他一直隱居在純陽,肯定早在江湖上闖出“白衣冷麵修羅”“一劍捅腎不失手”“無情修羅兒啼哭”“劍下屍體繞大唐一周”等響亮名聲了。想想西索,這麼多年闖蕩江湖下來,別人說他都是“那個神形癲狂的五毒男子”,說出來都丟臉。
柯西屏著氣從西門吹雪的牆角溜過去,她卻不知道屋裏的西門吹雪和葉信各自抱著他們的劍,整裝待發。
再經過一口井就是佞修住的屋子了。柯西抱著牛肉幹謹慎地打量過地勢後,彎著腰朝屋後的陰影中藏,她低著頭走路,在躲入屋後陰影的瞬間腦袋磕上了什麼。她以為撞到牆了,捂著額頭抬頭,發現表麵糊著幹泥巴的土牆離她還有兩步遠。
柯西不明所以,又是四處看,沒看到任何可疑的東西,簡直是神秘事件。
她心道難道是撞鬼了?傳說中來無影去無蹤精通各個專業技能,不僅能從下水道裏爬出來,還能把一個大活人拖進下水道、馬桶、鏡子、碗裏等等古怪地方的鬼!
柯西抱著牛肉幹一頭闖進屋子,“師父父父父父!我來送宵夜了!!!”她像一頭小獅子一樣闖進屋子,跳上床,猛地一頭紮進佞修懷裏。
永寂:“……”
佞修被她撞得胸口悶疼,不得不從睡夢中醒來,“大半夜的給鬼送宵夜啊。”他閉著眼睛找準姿勢準備繼續睡。
“師父我真的撞鬼了就在門外水井邊上!”柯西急切地說道。
“讓你大半夜的在水井邊溜達。撞鬼了怪誰。”
柯西像個堅強的小樁頭一樣努力往佞修的被窩裏鑽,“師父你別說風涼話了,這是個大問題!我不管,反正我今晚要跟你睡!”
被她鬧得腦門疼,佞修踢了踢一旁的永寂,“你幫柯西換尿布,我去捉鬼。”
“換哪門子的尿布!!!”柯西拔尖了嗓子說話,“師父你相信我!我真的在水井邊撞鬼了!”
“男鬼啊女鬼?”佞修根本沒當回事,懶洋洋地發問。
“我也不知道。我沒看到。”
“沒看到,你又是怎麼撞鬼的?”
“我就是撞到了,但是沒看到有人!”
“那麼你撞到的肯定是個唐門或者明教了。”
“為什麼是唐門明教不是鬼?”
“因為唐門和明教專注暗殺三十年,會玩隱身啊。”
師徒兩說話的時候,永寂已經披上衣服,撈起佩劍出門執行他純陽道士的職責“斬妖除魔”去了。
柯西的到來,在他和佞修之間橫插一腳的做法,讓他對外麵遊蕩了一夜的小賊再也不能視而不見。
這些小賊夜遊一次,他和佞修平靜和諧的夫夫之夜就被柯西打擾一次,作為一個男人是不能忍的。
哪怕以後他們有了小孩,也決不能把半夜啼哭的小孩放在他們兩的屋子裏。天知道光明正大又理所當然摸佞修的腰一把是多麼艱難。
永寂非常滿意目前平靜和諧的相處模式,就是佞修的幾個徒弟長得像燈泡,一個比一個亮,尤其是柯西。永寂麵上維持著他高冷寡言無情的模樣,三兩下從屋頂上揪出來一個偷玉米棒子在啃的小賊。
小賊嘴裏叼著玉米棒,揉著被劍鞘抽中的小臂,他蹲在三角形的屋頂上,姿態靈巧地仿佛一隻大型貓科動物。他謹慎地望著對麵僅僅批了一件外衣的道長,圓月當空,對麵的道長神情肅穆冷峻如索命的殺手。
小賊飛快啃完一根玉米棒子,“你就是純陽衝虛子?”
永寂冷冷地看著明教男青年,對方的明教身形高大,體態結實,身後背了兩把彎刀,一張臉藏在黑色兜帽陰影下,窺視不出真實模樣,隻在兜帽下脖頸處露出幾縷發尾自然卷的金色發絲。昭示他外邦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