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道以北三裏便有一處吊橋,木板破舊不堪,深淵底下也不知是什麼東西散著紅芒,仔細聽還能聽見呲呲的聲響。橋上正有一行人通過,他們是剛從陽間渡來的魂,由一頭一尾兩個獸麵獄卒領著前往十殿閻羅。
大多數人都是一臉木然,唯有一名女子東張西望,對陰間種種十分新奇。她是風宣,被自家主子莫名其妙地捅了一刀後便來了這地方。記得來大塘前她也是被人捅了一刀,還真是……令人頗感無奈。
她還在發神,走在前麵的一個男人便踩空了一步,直直落了下去,連聲哀嚎也沒有。風宣冷汗直冒,其他人卻沒有任何反應,繼續走自己的。她隻好收了心神,專注的瞅著地麵,生怕一不小心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她風宣自認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而十殿閻王專司各殿解到鬼魂,區別善惡,核定等級,發往投生,說不定自己還能轉世成平凡人。
過了吊橋就能看見一座殿宇,那該就是一殿秦廣王的地盤了,門口久候的獄吏帶著黑色麵具,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薄子,“怎麼少了一人?”
獄卒回道:“過橋時落下一人。”
那獄吏嘿嘿笑了兩聲,“這可美了橋底下的那東西了。”
那陰慘慘的聲音讓風宣不寒而栗,她又看見獄吏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這薄上有名字的,隨我進殿,其餘的到孽鏡台去。”
風宣一驚,孽鏡台可是死前惡多善少之人去的地方,無論有罪大小都會被帶到第二殿去受難。
“風宣。”
那獄吏叫道,這剛讓她鬆了一口氣,就又聽到他咦了一聲,“等等……你這名字雖在上麵,卻被人劃去,這麼久還沒誰敢在功過錄上動手腳的,不像話!”
獄吏又上下打量了她幾眼,“罷,你還是去孽鏡台吧。”
風宣慌了,“大人,小女子自認平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是萬不可進第二殿的啊!”
“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即使當中有什麼差錯,也是上麵的問題。”
獄吏揮了揮手,獄卒便押著風宣和另三個人往西北方去了。風宣想到了九尾,是她的原因才連累至此麼?她莫名生出一股火,自己來與去都是叫人算計的清清楚楚,連死也不讓人安生麼?
她又想起死之前柳泉的眼神,和她一樣震驚,明明動手的是他,為何又會露出這樣的神情,讓她怎麼恨也恨不起來。
初時以為孽鏡台隻有水井一般大小,還沒想到專門修有殿台。孽鏡台殿的右側,台高約有一丈,鏡大十圍,向東懸掛,上有一塊橫匾,寫了七個大字:孽鏡台前無好人。
風宣看了不覺一絲嘲諷,都到了這番地步再來追究好壞有什麼區別?兩個獄吏第一個將她推了出來,逼她走到了鏡邊,鏡麵平整,似有水波。風宣有些恍惚,鏡中卻遲遲顯不出她這一生所經曆。
“怎麼回事?孽鏡台也有顯不出來的東西?”其中一個獄卒說道。
“我還是去稟告主簿,可不能在你我手裏出岔子。”
風宣低頭看向鏡麵,猛地看見了自己倒影中已露出了狐狸的身形,她驚呼一聲,那鏡子便發出刺眼的光,然後應該是屬於宴娘的那部分記憶突然映在了鏡麵上。
那應該是柳院滅門那天,所有人都在哭喊,雖然無聲,場麵確實令人不忍再看。宴娘滿手血腥的追殺著柳院的仆役,風宣看見她放過了一個小孩,那個孩子便是柳泉麼?
“活下去。”
耳邊突然出現了一聲呼喊。她詫異的回頭,發現連獄卒在內的四人都驚詫地看著她。
“妖……有九條尾巴的妖怪!”
風宣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何時多出了九條銀白色的狐尾。“喀”的一聲脆響,孽鏡台的鏡麵竟無法承載這股妖力,出現了裂痕。
那獄卒已經嚇傻了,“此等妖力,為何投到陰間來!”
數十鬼差同時出現,手拿利器直指風宣,“此等孽障,該投到修羅才對!”
風宣擺了擺手,“等等……”她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背後一陣冷風,她便直接撞下孽鏡台,被鬼差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