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女人無心睡眠,盡管柳泉已在四周布下結界,她還是無法安心,總是在眼角恍惚之處瞥見依一閃而過的光亮,等仔細看時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明天便是二十年的期限,這麼快就等不住,想要除掉她麼。
一股莫大的憂傷襲上胸口,早年莊家算不上大戶人家,門不當戶不對,父母自然不允她和莊家少年的婚事,誰想到竟有了身孕,娘家人更容不得她,連夜私逃曆經磨難才安穩下來。可是好景不長,自己的母親尋上門來,顧不得她說便要搶走半歲大的蕊兒。
“你嫌自己不夠身敗名裂,還要連累你的女兒嗎!”
母親當日便是這樣說的,她怎麼能放手,莊家人看不過去,便將她轟了出去。母親在門外徘徊了許久不肯離去,那終究是生養自己的女人,她好心出門解釋,期求母親的原諒,可母親隻是盯著她,“我給你一年的時間考慮,明年這個時候,我還會來。”
母親沒有諒解的意思,她憂心忡忡地寫過幾次家信,可長時間等不到回音,這樣到了第二年七夕,母親果然還是來了,同樣向她要蕊兒,這回連蕊兒也不敢讓她見到,於是母親更加盛怒起來,“若是今年你不讓我帶走她,我便一一帶走你身邊的人!”
母親走之後,她才知道這句話的可怕含義,第二日蕊兒的奶娘便死在自己房裏,連掙紮也沒有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人世,衙門查不出原因,莊家上下都聽說了母親的預言,但沒人放在心上,直到後來偶然聽上門做客的人提到她的娘家,才知道早在一年前母親和幾名家仆就被劫匪砍死在了官道上。她聽後大驚失色,叫人打探真相,而回報居然說娘家人早已舉家搬遷,難怪寄出的家書沒有回信。
而早已身死的母親卻再次出現,莊家人上下一片人心惶惶,道士請過高僧請過,但都是欲言又止,竟是拿母親沒有辦法。
第三年七夕,母親照舊站在莊家門口,大門緊閉,沒人敢去應話。她縮著身子站在牆內,那是她的母親啊,她是到死也不願原諒她麼?
可是母親似乎對她的命不感興趣,每年獨獨隻要蕊兒,身邊死的人越來越多,連丈夫也死於非難,莊家容不下她,她一個弱女子帶著孩子怎能活下去?
便是在那時遇上的柳毅文,這個自稱道士的男子帶他們進了柳院,沒想到母親竟尋到了此處,她幾乎絕望時,柳毅文設法同母親簽了一紙契約。
“小姑娘經不住長途奔波患了病,不如等到明年這個時候再來接她?”
“我憑什麼聽你的?”
“憑我是這柳院的主子,你還信不過?”
“那好,隻一年期限,我明年定要將人帶走。”
“屆時恭候大駕。”
她還記得柳毅文狡猾地在“一”上又加了一豎,“好了,這便是十年期限,明年這個時候,你記得將小姑娘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