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他死了!”丘羽羽右手輕輕按住別在腰畔的布包,又輕又軟,那包東西,還在原處,她突然警覺了。
“我埋了他。”王遮山的表情很平靜,又夾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痛楚,那麼真摯,那麼誠懇,完全不像是謊話。
但是丘羽羽的心,好像一瞬間經曆了好幾個輪回,變得機敏起來了。
“什麼時候!”她突然不溫柔了,厲聲問,後退了好幾步。
如果眼前這個人正是害死她父親的凶手,那麼他肯定會殺了自己。
或許,他為的是自己身上這個灰布包?
丘羽羽又後退了幾步,她額頭上的汗突然冷了,手心的汗也冷了。
她的臉蒼白得好像一張紙,仿佛一隻獵物,已經預料了自己必然的死亡。
王遮山的心,突然也生出了一陣冰涼,因為他看到了丘羽羽忽然警覺的臉。
她後退的那段距離,一瞬間就變成了千山萬水。
他苦笑了:“昨天晚上。”他的眼睛看起來還是很真誠。
太陽很大,很烈,很刺目,丘羽羽怒睜著一對平日裏秋水般澄澈的眼睛,卻隻在這個英俊少年堅毅的眼睛裏看到了真誠,痛苦。
真誠的痛苦。
她突然柔軟了:“我不是懷疑你。我是害怕。”她歎了一口。
“我知道。”他的眼睛還是很真誠,很痛楚。
他向前走了一步,她立刻後退了一步。
一堵牆,無形的牆,突然佇立在他們之間。
難以跨越。
他不敢再上前一步了,他的心卻痛了一下。
丘羽羽的眼睛,已不同往昔,雖然她又溫柔了。
王遮山知道,她已經輾轉了一個輪回,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每個人都簡單過,隻不過時間長短不同。
每個人都會長大,因為每個人生命裏都提前安置了一個必然的痛苦。
經曆了痛苦,才會長大,才會有一雙聰明的眼睛,就像此時此刻的丘羽羽。
隻不過王遮山從小就有一雙聰明的眼睛。
生活在大雪山莊,沒有機會簡單。
“你把他埋在哪裏?”丘羽羽卻突然問。
王遮山當然不知道大丘叔埋在哪裏,因為他和丘羽羽一樣,都不知道他是否活著。
所以他沉默了。
他沒有說話,他的腦子卻在迅速轉動,他要說出一句有道理的話。
他不想破壞這個美麗的謊言。
是的,美麗的謊言。
也許對丘羽羽來說是殘酷的,可是終究是美麗的。
有一天,她或許會認同。
人想好好活著,就要學會相信一些謊言。
一個太聰明的人,總是不會太快樂,因為不會相信謊言創造的幸福。
就算有一天,真的幸福放在眼前,他們也不會相信。
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隻可惜,天底下的聰明人,都太聰明了。
“我埋得很匆忙,夜又太黑,恐怕找不到了。”他撒了最後一個謊,一個最蠢的謊。
他笑了,他覺得自己很蠢。
可是丘羽羽沒有反駁他,也沒有問問題,她淡淡看著他,眼睛裏流轉而過的,是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好像很平淡,又好像很糾結。
她複雜的眼睛,他居然看不懂了。
他突然很害怕。
“沒錯。”她歎了口氣,“確實不好找!”她居然不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