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鞠公子遙望那漸漸泛上青白光色的東方,露出一個頗有意味的笑臉。
那少女默默飲了一口香洌的美酒,順著他的目光,亦望著東方微曦的曙色。
酒香四溢,鞠公子深深吸了口氣,忽的認真瞧著她,笑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女微微一震,笑著又飲了一口,將酒壇遞到他麵前,露出如貝皓齒,笑道:“阿嗔。”
“阿嗔?”鞠公子接過酒壇,饒有興趣問道:“哪一個‘嗔’?莫非是‘嗔怒’之‘嗔’?”言畢朗聲大笑,揚起棱角分明的下巴,豪飲幾口美酒。
他仿佛在等阿嗔生氣,一麵喝酒,一麵悄悄斜睨她。
阿嗔卻沒有生氣,她微笑斜了他一眼,隻微微頷首,笑道:“正是,正是,你竟是第一個猜到的!”
“哦?”鞠公子一怔,旋即大笑。
“一般來說,人們會猜‘星辰’之‘辰’,‘宸極’之‘宸’,不然也是‘清晨’之‘晨’。”阿嗔歡欣微笑,仿佛天降奇緣,竟得如此知己。
“是麼?”鞠公子放下酒壇,忽的扭頭,若有所思地瞧著她明媚的雙眸。
“你這人很有趣。”她笑盈盈提起酒壇,飲了一口,望進他正在深思的雙眼。
“我這人……是很有趣。”他淡淡一笑,玄機頗深似的,眼中轉動迷幻色彩,令人神醉。
這個人眼睛裏,裝了美酒。
阿嗔頓覺兩頰火燙,慌忙掉回頭來,再飲一口烈酒,那酒氣一噴,隻叫她覺得兩眼迷蒙,更是心跳不止。她緩緩放下酒壇,整個人都覺得暖洋洋的,說不出的快活。
鞠公子隻靜靜凝視她筆直俊俏的鼻梁,忽覺心中一沉。
莫非她知道我是誰?他心中沉重想。
阿嗔沒有問他的名字。
“阿嗔。”他忽然起身,正欲說什麼,卻頓時神色一凜,陡然轉身望向身後院中。
霎時間,鋪天接地的兵刃相交之音,“叮呤當啷”亂響,正從後院傳來。鞠公子雙目一閃,轉身便要飛掠而去。
“等等!”阿嗔雙目一閃,忽的一把拽住了他。
“怎麼!”鞠公子霍然轉身,愕然望著她,眼中閃過一陣複雜神色。
阿嗔卻手執袍袖,亦複雜地瞧著他,秀眉微蹙,似乎要說什麼。
鞠公子心裏一緊。
他夜晚赴約,便是為了弄清這神秘女子的來曆。
她和朱沅寶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出現在不霽樓?
此刻,這個名叫阿嗔的女子,卻隻是穩穩握住他嫣紅的袍袖,欲言又止,眼中充滿了令人費解的神色。
“你是誰!”他忽的擰眉,厲聲問道。
“阿嗔。”阿嗔悲涼一笑,鬆了手。
就在她鬆手的一瞬間,鞠公子已經如同仙鶴般,急掠而去,刹那消失在她眼前。
阿嗔緩緩歎了一口氣,遠眺院中,果見微曦晨色中,一群人已經率先打了起來,黑衣人手提銀劍,對峙著手持弓箭短劍的紅衣人。幾種色彩相互交疊,在淡青曙色中,莫名詭異。她遠遠瞧著,卻沒有再往前去一步。
此時此刻,後院已經傳來一陣兵刃之聲,王遮山心中謹記鞠公子的重托,手提飛白刀,麵罩隻露一雙銳利的眼睛,隻安靜伏在木窗下,凝神屏息,動也不動。
忽然,房內傳來“當啷”一聲。
王遮山大駭,“謔”地起身,握緊白刀,貼在窗口細聽。
“咣當!”
又是一聲,裏麵忽然傳來沉重的呼吸聲。
不好!
王遮山心中大喊,不敢再猶豫一分,霍然起身,“咚”一聲猛向窗內撞去。
“咣啷”一聲,木窗被他撞開,人剛落地,已經再次闔上,隻不停“吱呀”作響,晃動搖擺,不斷漏進微曦晨色。
若隱若現中,窗邊立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青絲鬆綰,手中赫然握著一個銀白物件,正指著他,口中大喝:“誰!”
“出事了?”王遮山一麵向前摸去,一麵沉聲應道:“小姐別怕,在下是鞠公子的朋友。”
那女子聞此,方才吐出一口氣來,沉聲道:“這屋裏有人!”
“你小心!”王遮山擰眉細辨,但見屋內黑洞洞一片,雖隱約透進微弱晨光,卻依然是難辨周遭。
黑暗中,但聽那女子“嘩啦”一聲,手中瞬間展開一方如花幻境,原來她手中捏著一把折扇。
“白婉!”那女子急急低喚,仿佛在四周尋找什麼。
“屋裏還有誰?”王遮山聽她喊得是個人名,遂貓著腰問道。
“我義妹!”那女子急切回答,繼續低喚:“白婉,快到我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