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念!”燕婆婆伏在黑暗中,冷笑道:“還不快走,再往裏來,可就回不去了!”
“哈哈!”殘念豪宕一笑:“我們自己回去,豈不無趣?”
“哈……”燕婆婆笑了一聲,靜默不語。
大半個晚上過去,燕婆婆隻從容潛伏在黑暗中,動也不動,任殘念說什麼,都是絕不露麵,格外有耐心。殘念率身後三人,在屋裏摸索相持了大半宿,依然分不清燕婆婆的具體位置,更要提防毒針,留神爐上毒香,當真是心力交瘁,神思憂慮。
後半夜,冷風掠進屋內,撩撥陣陣清泠月光,落滿王遮山漸漸蘇醒的臉。屋內正是人影零落飄動,影影綽綽,鬼魅般於眼前飄來飄去,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
殘念與燕婆婆均緘默不語,四周寂靜,仿佛隻剩下王遮山粗重的喘息聲。
忽然,門口閃入一個玲瓏身影,貓著腰口中低聲輕喚:“奶奶……”
這一聲,清脆動人,如同清風裏的銀鈴,盈盈悅耳,在靜夜中卻顯得格外突兀。
“快跑!”屋內陡然傳出燕婆婆冷峻的嘶啞喊聲。
門口身影一怔。
“哈哈哈哈哈!”屋內卻已經響起殘念豪邁的大笑之聲:“燕姑娘回來了!好極!”
“珍兒!”燕婆婆“呼啦”一下竄到門口,轉眼間“唰唰唰”射出數枚毒針,齊刷刷刺入屋內無盡虛空和黑暗,頓時卻傳來一陣驚呼。
“快跑!”燕婆婆竄到門口,一推門口少女,口中怒道:“誰讓你回來的!”
“我……”那少女凝噎一聲,沉聲道:“我就知道要出事!”
“要出事還不走!”燕婆婆喝道,帶著怒氣,也帶著憐惜,苦楚道:“糊塗!”
“我不能丟下奶奶!”那少女堅定道,月光下“噌噌”幾聲,手中亮出幾排銀針。
“哈!”一個魁梧人影,“噌”一聲,率先掠至屋外,正是殘念,口中朗笑道:“裂影針!不知道燕姑娘使得可好?”
門口月色正亮,照亮了燕婆婆,和她身邊拉開陣勢的少女。
“你試試!”那少女狡黠一笑,水靈靈的圓眼,散發比夜色更加迷蒙的光彩,粉唇微嘟,淡淡一笑,輕蔑地瞧了眼殘念,手中銀針,閃動駭人冷光。
“燕姑娘!”殘念微微一笑,頗感興趣地瞧著那少女,朗聲道:“何苦你爭我鬥,我們堡主不過是想請燕婆婆喝杯酒,何必這麼大怒火呢?”
“哈!”燕婆婆冷笑一聲:“渾夕雙狗想得還挺美!”
那少女朗聲笑道:“你知道我姓燕!”
殘念雙目一動,微微一笑。
“姓燕的可有好欺負的?”那少女冷冷問道,手中銀針光華懾人。
“哈!”殘念似是頗為讚賞,展眉一笑,朗聲道:“姑娘說得不錯!燕氏全族,無論男女老幼,無一孬種!”
“你知道就好!”那少女仰頭冷笑,盯著他,激昂道:“我燕雪珍姓燕!便絕對不肯丟了姓燕的人!”
“哈!”殘念讚歎一笑,嘖嘖道:“燕姑娘果真是膽色過人,不枉江湖中人尊一聲‘小飛針’!”
“哈哈哈哈!”燕婆婆大笑不已,嘶聲接道:“提什麼大飛針,小分針,問問你的主子,那渾夕二狗,做了什麼好事!”
“當年燕婆婆的裂影針,可謂明震八方!”殘念笑道:“不知燕姑娘使得可有你奶奶的風範!”
“不試怎麼知道?”燕雪珍美目一轉,俏生生笑道。
“好好好!”殘念放聲大笑,抖直雙刀,“呼”一聲便猛撲上去,口中笑道:“領教領教!”
“哈!”燕雪珍大笑一聲,輕盈翻空,起落間飄然飛向丈外,口中笑道:“來!”
殘念冷笑,追了上去,身後三人,均紛紛騰空而去,追著燕雪珍那燕子般輕靈詭譎的身影。隻留燕婆婆立在原地,歎了口氣,調息了一下,正欲發足追上去,卻身後響起澀澀一聲。
“婆婆……”王遮山搖搖晃晃靠在門框,方才恢複一半神思,正努力睜大眼睛瞪著燕婆婆。
燕婆婆聞此,霍然回身,歎了口氣,遺憾道:“這‘冷脈香’隻能依時間散去,沒有解藥,你且躲在屋內,藥散了,自己走罷!今天是老婆子對不起你……”
王遮山緩緩搖了搖頭,微弱道:“我……幫你……”
聞聽著微弱卻堅定的一聲,燕婆婆黯然卻又感激地搖了搖頭,歎氣道:“你中毒在身,如何幫我們,還是快進去罷!”說完就要走,卻在轉頭一瞬吃了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