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任(1 / 2)

朱北徑和朱北旭兄弟同時啟程離開洛陽那日,正是飛雪連天,萬裏煙雲,那凝重煙煴仿佛在特別呼應這離別時刻的憂傷。

太叔靜默默立在門前積滿白雪的台階上,目送兩個兒子的馬車漸行漸遠,輕輕歎了口氣。

窮冬之末,一切似乎就要走到盡頭,即將出現的不一定是春天,也可能是死亡。

此時帝都,亦是漫天飄飛鵝毛大雪,整座城白皚皚一片。那四方城池,縱橫接道,高聳城牆,全都淹沒在無邊雪白中,就連那高聳入雲的“流雲閣”,也模糊在層疊飛霜之中。

已近黃昏,帝都那奢華的“通天闕”,正一扇扇窗逐一亮起燈火。夜幕初垂之時,縱然是飛雪哭號,也難掩窗口裏熱鬧如常的鼎沸之聲。這一日,又到了密棋獻藝之日,客人明顯比平日裏更多。二樓欄杆內的雅間,隱約露出半張略施粉黛的清秀容顏,一雙秀美的眼睛正焦急望向大廳正中的高台。

此刻,朱北旭已經一腳踏入“通天闕”中,一麵撣著身上沾染的霜雪,一麵在窗邊落座。此次帝都之行,他身邊連一個隨從都未帶,隻身輕裝,為的是早日參見盛平公,順利入宮。隻是他到達之時,已是黃昏時刻,他不好意思夜裏打擾段虎,便決定先在“通天闕”裏休憩一夜,次日再去拜訪。

片刻間,那人頭攢同的大廳,緩緩走進一個朱北旭非常熟悉的人。眼前人一身緋衫,腰間佩著劍鞘華麗的短劍,居然是太叔懿。然而,獨身一人的太叔懿卻沒有發現他,隻兀自於一側落座,靜靜望向高台。

就在“通天闕”內熙熙攘攘之時,帝都落滿積雪的大道上,一輛錦緞帷幔的馬車,正馬不停蹄向前疾馳,趕車的是個華發叢生的老者,一路迎著風雪,不斷揚鞭嗬斥那兩匹拉車的駿馬。錦簾內,麵對麵的一側錦墩上,盛裝的密棋,勾勒了嫵媚詭異的眉眼,卻是一臉吃驚。他的對麵,坐著盛平公段虎,正笑望他,微微頷首。

“她……是仁清公主?”密棋瞪大了眼睛。

段虎點了點頭,神色複雜道:“正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小女兒。”

“天助我也。”密棋收斂吃驚神色,忽然一笑。

“嗯,漲墨劍,要靠你找了。”段虎低聲道。

“你確定……漲墨劍還在禁城?”密棋斂眉道。

段虎思量片刻,細細回憶往昔種種,最後依然點了點頭,確信道:“必然還在禁城內,或許正在‘流雲閣’內。據說,當年滎陽秦家滿門抄斬之後,聖上下令封了‘流雲閣’,此後再也沒人進去過。”

“原來如此。”密棋微一沉吟,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公主帶你進宮,是最好的法子。”

“你帶我進宮不就得了。”密棋開懷一笑,露出難得的天真。

“我帶你進宮會有人懷疑的。”段虎斜睨他,笑了笑。

“還真是公主……”密棋微微冷笑,雙眼澄澈明亮,抬眼瞧著段虎道:“雖然腦袋簡單,卻是個極難打發的。”

“打發她做什麼?”段虎頗有意味一笑,低聲道:“隻有她,能讓你一直留在禁城裏。就算是我帶你進去,也不過轉一圈就出來。聖上向來不留伶人在禁城,你知道的……”

“隻可惜……我生來就是個伶人。”密棋忽然心神恍惚,眼中掠過一絲酸楚。

段虎抬頭瞧著他,亦是神色苦澀,沉吟片刻,方才沉沉歎了口氣,嘶聲道:“都怪我,把你留在‘璃彩苑’裏。”

“不怪你。”密棋淡淡一笑:“在‘璃彩苑’裏,我學會很多,尤其學會了掩藏自己……”

段虎神色複雜地望著他,卻隻分明瞧出了他的哀怨之意。眼前這名喚密棋的少年,正值天真爛漫年紀,本該是恣意開懷的模樣,卻早已練成非常的縝密心思和信手拈來的偽裝。隻在偶爾間,他那麼淡淡笑著,才會流露出本來麵目。段虎忽然覺得非常心酸,覺得自己辜負了故人之托。

隻是,七星的後人,本來就不能逃脫如今這樣的命運罷?密棋也不能……

想到這裏,他忽然又釋懷了。

“飛白刀呢?你找到真的飛白刀了?”密棋見他眉頭抽動,隻淡淡一笑,接道:“王遮山那把是假的,我親自驗過了。”

一絲波瀾掠過段虎眼底,他微微睜大了眼,道:“你見過王遮山了?”

“他帶著飛白刀,誰看不出來?”密棋眨了眨眼。

“嗯,他如今關在禁衛軍大營的牢裏。”段虎歎了口氣。

“哦?”密棋睜大了眼睛,略感吃驚:“還是被盯上了?”

“和呂刀子一起帶走的。”段虎皺起了眉頭。

“呂刀子現身了?”密棋眼睛睜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