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大……把圖給我罷。”燕雪珍繼續央告。
胡老大眼中掠過一絲猶豫,卻還是伸手往懷裏摸去。王遮山雙目一閃,似乎很好奇他即將拿出的寶貝。於是,胡老大冷了臉,手停在懷中,悶哼道:“你讓這小子轉過身去!”
王遮山朗聲大笑,不待燕雪珍開口,自己轉過身去,忍俊不禁道:“在下還真是很喜歡你的性格!”
“用不著你喜歡。”胡老大悶聲道,瞥了眼他徹底轉身的背影,方才自懷中摸出個小小卷軸,送到燕雪珍眼前。
燕雪珍這才舒展眉頭,伸手便抓那細細一柄卷軸。胡老大卻雙目一閃,將手躲到一側,神色複雜地凝視著眼前尚且年少,卻神色凝重的女子,歎了口氣。
燕雪珍斂眉,伸手再去抓,胡老大卻再次躲開了。
“胡老大……”她的眼底泛濫一陣失望。胡老大的眼中,掠過的卻是不忍,這種疼惜的神色,竟像是自己的父親,正歎息著,注視著自己。
“丫頭……”胡老大高高舉起那卷軸,不甘心似的輕歎一聲,最後勸道:“不要……這擔子太重了……放下罷……走自己的路,過自己的日子……多好。”
“我是燕門的後人。”燕雪珍沒有放下正在夠那卷軸的手,神色堅定。
胡老大身材高大,又往上伸了伸手臂,將那卷軸擎在燕雪珍很難夠到的高度,鄭重道:“這條路很長,你的人生也還很長,真的要這麼走下去麼?”
“路是很長……”燕雪珍從容一笑,沉聲應道:“不走下去,怎麼知道結局,不走下去,怎麼知道自己不後悔?”
胡老大盯著她堅定的雙眼,動容地顫了一下。他沒有想到,一個小小女兒,竟然有這樣的勇氣和決心,不由又是替她擔心,又替燕門逝者感到欣慰,隻好將那卷軸送到她倔強攤開的掌心,歎氣道:“既然你當成責任……”
“原本便是責任。”燕雪珍從容抓過卷軸,順手揣進懷中,莞爾一笑。
“轉過來罷!臭小子!”胡老大無可奈何地瞪著她,卻開口對王遮山喝道。此時此刻,他不知道還能對燕雪珍說些什麼。他曾經想過,確實想過,將這張圖燒了,卻沒能下手。他沒有忘記燕雨前臨終囑托,讓他將這張圖的秘密傳下去。他也曾想過放棄,甚至想過交給四焚宗的後人,或許能夠成全當年“七星”的理想,去實現他們口中所言的“理想國”。
隻是,他忘記了一件事,四分五裂,消失影蹤的“七星”後人中,有一位他當做女兒看待的燕雪珍,有著和燕雨前一樣的倔強和堅決。既然燕雪珍開口了,他便隻好眼睜睜看著她涉險,雖然是最危險的事情,卻隻能聽之任之。
“你真是燕雨前的女兒啊。”胡老大瞪著燕雪珍,歎氣道。
王遮山方才轉身,便瞧見了胡老大百感交集的神色,便微微一笑,寬慰他道:“胡前輩不用擔心,我會幫燕姑娘的。”
燕雪珍吃驚地瞪著他,張了張嘴,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出來。
“你幫她!”胡老大冷哼一聲:“我跟著去還差不多。”
“你……也要去?”燕雪珍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廢話!”胡老大嘿嘿一笑,澀聲道:“本來想把這張圖打發了,反正嘯沙山也沒了,燕門也毀了,老子剛好回去種地!誰知道,你這小丫頭,被掠到關外都能活下來,還這麼有決心!老子不跟著去,豈不成了孬種了!”
“哈哈!”王遮山朗朗大笑,讚歎道:“前輩真是性情中人呐!”
“嘴還挺甜!”胡老大冷笑一聲,斜睨笑吟吟的王遮山,揶揄道。
“你是燕姑娘的前輩,自然也是在下的前輩,不算嘴甜罷……”王遮山依然保持笑臉。
“這小子很會說話,現在看起來,也沒那麼討厭了!”胡老大爽快一笑,接道:“隻不過,你這好打聽,愛管閑事的毛病,遲早吃虧呐!”
王遮山“噗”笑了出來,燕雪珍想起種種過往,亦忍俊不禁笑了起來。胡老大莫名其妙地瞪著二人,一臉茫然。王遮山瞪著他困惑的神色,不由笑得更歡。這表麵上看起來粗剌剌的大漢,疑惑時卻有著與孩童一般天真的神情,任誰瞧了,都不由覺得好笑,即便笑著,也會不由自主感到親近。
“有什麼好笑的!”胡老大挑眉道。
“前輩說得沒錯,確是吃虧的脾氣呐……”王遮山邊笑邊道。
“噗……”燕雪珍笑道:“已經吃了不少虧了!想當初,苦雲堡裏,為了管我的現實,硬是過了三關。我雖未親見,隻是聽人說說,尚感凶險非常,何況親曆?”
“這麼說起來,這小子也算是條好漢了。”胡老大嘿嘿一笑,神色緩和不少。
“前輩謬讚了。”王遮山神色正經,恭敬道。
胡老大見他神色鄭重,不由開懷一笑,他一笑,三人均覺壁壘倒塌,瞬間親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