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陷入短暫沉默,片刻後,盧老板忽然眼睛一亮,笑道:“他來了。”
王遮山一怔,下意識回頭一瞧,頓時吃了大驚,門口大步而來的,卻是呂信。
燕雪珍見到呂信,亦微微吃驚,卻更多驚喜神色。那日裏,正是呂信將她從地堡中帶出,送到王遮山身邊,救命之恩不言而喻。
“呂……”王遮山和燕雪珍同時驚道,目瞪口呆。
“哈哈!”盧老板一麵笑著,一麵起身向呂信揮了揮手。
王遮山從未想過,苦雲堡一別,偌大個江湖中,還能再碰到呂信。呂信早已發現了王遮山,見麵便拜,笑道:“三少爺!燕姑娘!”
“不要叫我三少爺。”王遮山皺了皺眉頭,低聲道。
呂信雙目一閃,隻淡淡一笑。
燕雪珍微笑抱拳,向呂信一揖,難掩敬仰謝意。盧老板仿佛與呂信極為撚熟,二人間既不拘謹也不客套,大笑著同時落座。盧老板為呂信斟了杯酒,沉聲道:“這一路,可還順利?”
呂信點了點頭,端起酒杯呷了一口,方才吐出一口氣,道:“不錯,北麵這陣子還算太平。”
“那就好,阿木德還在蟄伏。”盧老板低聲道,警覺環視四周。
王遮山則不屑一顧地斜睨呂信,重新端起酒杯。苦雲堡往事,開始一幕幕浮上腦海,令他感到沉重酸楚。殘念倒在他懷中那慘烈一幕,至今還曆曆在目。王遮山不願回首,也不願麵對呂信,往事過於沉重,令他不堪重負。
呂信卻十分坦然,依然笑吟吟瞧著王遮山愁悶的麵孔,若有所思一笑,又呷了口熱酒。
盧老板自然知道王遮山的心結在哪。內心深處,他一方麵讚歎王遮山是個真性情的真豪傑,另一方麵,卻也不得不為他的感情用事而擔憂。
江湖風浪,詭譎無常,世間浩渺,處處玄機。感情用事之人,往往寸步難行。不懂隱藏鋒芒,韜光養晦,便等於將弱點暴漏在敵人麵前。
他不由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燕姑娘!”呂信則笑著轉向燕雪珍,低聲道:“其實,你不必跟我客氣。”
“救命之恩,怎麼謝都不為過……”燕雪珍晶亮的眸子閃動一下,真誠道。
如果沒有呂信,拚盡一切將她帶出地堡深牢,王遮山便是拚盡全力,也未必能救她走。
呂信隻笑了笑,手指掠過酒杯邊緣。盧老板正欲開口,卻被呂信眼中神色製止了。盧老板雙目微瀾,看到呂信正隱秘地向他搖了搖頭,遂閉口飲酒。
短暫靜默中,王遮山的思緒早已飄向極遠之所。不止是苦雲堡,還有大雪山莊的那些淩亂往事。呂信的出現,令他想起太多過往。
因此,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不願見到呂信。
燕雪珍茫然瞧了眼呂信,又瞧了眼盧老板,顯然沒聽懂呂信最後那句話。然,無論什麼緣故,呂信終歸是救了她一命。於是她微微一笑,並沒有繼續追問。
王遮山實在想起身離開,卻好歹耐住性子。內心深處,他也確實好奇呂信出現此處的緣由。
“有阿木德在很好。”呂信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對盧老板道:“擋箭牌……”他的聲音很輕,瞬間湮滅在周遭嘈雜中。
王遮山聽不懂,也不想懂,索性好好喝酒。
“遮山。”盧老板卻喚他,忽然變得嚴肅。
王遮山實在不適應如此親近的稱呼,一怔間竟忘了回答,片刻後方才回神,望向那剛才還對他頗有疑慮的盧老板。很顯然,借呂信的隻字片語,盧老板意識到,王遮山是可以信賴的盟友。
“三少爺……”呂信亦是語氣誠懇,凝視王遮山。
雖然不喜歡這個稱呼,王遮山再次耐住了性子,沒有第二次打斷他,隻轉過臉來,安靜地點頭,示意他繼續。
呂信見他點頭,方才鬆了口氣,接道:“事關重大,請容呂信概略一說……”
“到底要我做什麼,你說罷。”王遮山打斷他,點頭道,神色緩和幾分。
他不願意再與苦雲堡糾纏,寧願讓呂信說完。
“您那把飛白刀,不是真的?”呂信再次確認。
王遮山點了點頭。
“那您可知道……真刀在哪?”呂信接著問,保持下人對少莊主的恭敬。
王遮山悵惘一笑,歎道:“你不必對我畢恭畢敬,我隻是王遮山而已,不是大雪山莊的三少爺。”
“在呂信眼中,您永遠是大雪山莊的三少爺。”呂信微微一笑。
“我寧願你叫我王遮山,你分明知道……”王遮山眼中流露不快,冷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