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栗鵬雲輕聲道,轉身往門外走去。
就在同一時刻,三人眼前的幽黑虛空中,忽然現出一個黑影。
“你是誰!”栗鵬雲一手持兩劍,下意識指向那黑影,厲聲道。
幽黑中,黑影若隱若現,似真似幻。燕雪珍正欲扔出飛針,卻被王遮山拉住。片刻間,那人款步走出黑暗,出現在火光中。矮胖身材,稀眉銳目,身後背著柄慘白大刀。三人同時瞪大眼睛,王遮山與燕雪珍已經不約而同,脫口喊道:“呂兄……”
栗鵬雲亦是驚得合不攏嘴,眼前人,正是那夜向他逼要劍中信簽之人。
“三少爺。”呂信恭敬向王遮山一拜,沉聲道:“此劍事關重大,還請三少爺不要插手。”
“你知道我會插手。”王遮山淡淡一笑。
呂信亦是一笑,想起上次在苦雲堡時,與王遮山亦是如此對峙。今日,與那日沒有不同。於是他笑,一抱拳,道:“呂信,今日定要帶漲墨劍走!”
栗鵬雲聽聞“漲墨劍”三字,臉色驚變,霍然抬起握了兩劍的手,嘶啞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漲墨劍?”
王遮山瞥了眼呂信,笑道:“莫非又是七星?”
呂信雙目一閃,不置可否,重複道:“三少爺,今日呂信一定要帶漲墨劍走。”
“那就來拿罷!”王遮山大笑,抖直劍鋒,第一個殺了上去。
呂信雙目微瀾,向後滑去,一瞬間大刀出鞘,躍入手中,閃著慘白的光。栗鵬雲將“漲墨劍”別在腰間,正要丟了火把飛掠而去,卻隻聽“哧”一聲,呂信的大刀已經橫切過火把頂端,瞬間熄滅那暗室中唯一的光源。
燕雪珍正要開口,四周陡然陷入黑暗,便隻好先去抓銀針。
片刻間,鬥室內陷入一片幽暗,落在地上的火星,閃了幾閃,終究湮滅。呂信白刀一閃,“噌”地飛刺而去,分明是向著那手持漲墨劍的栗鵬雲而去。王遮山知道,呂信絕無心與自己纏鬥,唯一隻要那劍,當下追著呂信疾奔而去,“噌唥”一聲,飛白刀早已刀鋒大展。
燕雪珍緘口不語,在黑暗中尋到栗鵬雲的身形,隻伸手一抓,便將他拉到自己身後。栗鵬雲立刻會意,知道燕雪珍要他優先保全漲墨劍。然而,呂信亦是感官敏銳,隻雙目一閃,便尋到了栗鵬雲的方位,毫不猶豫挺刀追了過去。
潛入栗雲山莊的這些日子,將漲墨劍帶回去是他唯一的念頭。這一次,縱然是大雪山莊的三少爺,也不能阻攔他。
令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是,為什麼三少爺也會在栗雲山莊,而且會站在栗哲那一邊。與三少爺這無處不見麵的緣分,令他頗感啼笑皆非。
這正是,天涯何處不逢君。
黑暗中,四人屏息凝神,隻憑敏銳感覺判斷對方位置。隻聽“嗖嗖”數聲輕響,幾排銀針淩厲刺來。呂信立刻辨出那是燕門的絕技裂影針,心中明白縱然有昔日情義,燕雪珍和王遮山已經站在栗雲山莊那邊,便是他的敵人。
四個人,縱然有滿之言話想說,卻都不願因聲響暴漏了自己行蹤,於是依然緘口不語。黑暗中,刀劍閃光,是唯一能捕捉的光影,縱然在那無光的暗室內,刀劍自身也會產生光,還有那煞氣與殺意,是隻有敵人才能感到的氣息。追著這樣的氣息,王遮山刀鋒一展,身子向斜側滑去,向方才瞧見的一脈光,毫不猶豫刺了過去。
他刀還為止,呂信已經感覺到了那寒冷殺意,立刻輕靈翻身,雖發出一絲輕微的衣袂之聲,卻終究躲過了那一刀。王遮山奮力刺去,終究刺了個空,隻聽“哧”一聲,鋒銳刀鋒隨著他斜掠的身子,生生在石壁上劃出一道長線,拉起一陣火花。就在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呂信已經瞧見了藏身一側的栗鵬雲,得意地牽了牽嘴角。
燕雪珍輕靈飛掠,隻覺呂信大刀殺意頗盛,正挾風而去,便立刻向著那風動發針。那細如毛發,卻可穿透鐵石的“裂影針”,本就夠快夠輕,極難躲避,非翩然若鶴不能閃避。
然而,呂信終究是呂信,身為燕門中人,本就十分熟悉裂影針的氣勢套路,是以隻微微一笑,便翻轉身體躲過。不過在半空輕靈打個滾,重新落回地上,悄無聲息。
燕雪珍停手細聽,隻聽“哧哧”幾聲輕響,清脆淩厲,便知對方已經躲過,飛針隻是刺入石壁而已。她不由內心歎息,歎對方身手迅捷,更唏噓昔日裏的救命恩人,一瞬間就站在對立的位置。
若不是眼前情形,她實在很想開口,和呂信說說這來龍去脈。直到此刻,她依然心存希望,隻覺呂信不過是被蒙在鼓裏罷了。王遮山卻沒有和呂信交談的意願,苦雲堡的回憶,是他和呂信永遠的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