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先後登岸,隨老者穿過正緩緩開啟的高大朱門,迎麵而來的,是一片青翠草原,四麵無垠,蕩漾在清風中,於湛湛青空下起伏如濤。
四處可見白羊點點,珍珠般灑滿整個草原,更有黑牛“哞哞”,歡動天地。駿馬雄鷹,天上地下,遙相互鳴。還有那忘原關外,北方草原上常見的各色帳篷,四處可見,無數牧人來往其中,均是悠然自得,策馬天涯。天地間,時時傳來嘹亮歌聲,時而歡沁激蕩,時而悲切喟歎。
一時間,青夫人與孟慶豐,竟忘了自己依然置身於璃彩苑中。那沁人心脾的草香,動人眉眼的碧翠,哪一樣不是渾然天成,哪一樣不鮮活美妙?
老者微微一笑,隻在前引路,袍裾於清風中浮動。
“這璃彩苑主人,當真是將天下至美,統統收進自己的宅子了。”青夫人對孟慶豐一笑,道。
孟慶豐舒展腰身,懶懶吸了口令人舒爽的草香,微笑點頭。草原令人神清氣爽,卻令他更加想念藍瑛穀。
“隻希望,早點回藍瑛穀。”
青夫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卻聽得那引路老者回頭笑道:“二位這邊請。”
青夫人與孟慶豐這才意識到,偌大草原,空曠無垠,若無引路之人,當真極難判斷去路。眼前,草原依然隨風輕擺,頭頂暖日始終投射和潤光芒,不知走了多久,方才遙遙望見下一道朱門。
四院奇景之後,他二人逐漸淡定下來,更加深入璃彩苑之後,反而不再為未見之事擔憂,亦不去仰望那沉重大門。眼前大門,正毫無懸念開啟,眼前出現的,卻是片五彩斑斕的花海。
自幼長在苗疆,天性愛花的孟慶豐,眼睛卻是越瞪越大。
花海無垠,容納世上所有色彩,早已超越他平生所見。那萬千色彩,交雜相疊,非但不雜,反倒相得益彰,萬花競相鮮妍,更加成就彼此光豔。其間,是無數蜂蝶,成群結隊,以更明豔耀眼的顏色,翩翩起舞於花潮中,舞動間攪亂花香,混出別致香氣。
花海蕩漾間,有男男女女,均是韶華年紀,或翩然起舞,或吟詩作對,笑聲陣陣。那些少男少女,各個姿容秀美,形態雍容,高貴典雅。
孟慶豐與青夫人,隨那老者緩步穿過無盡花海,腳步輕盈,生怕驚擾一隻蜂蝶。萬千花香,彌漫於三人周遭,相輔相成,香得令人癡醉。花叢中,有江南常見的小花兒,也有紅雪關外的山茶花。有些花,長在高拔大樹上,有些花,則搖動在樹蔭下,甚至可見關內罕有的紫霜花。
眼前花海,囊括世間所有,更有世間未有,歎為觀止。
不覺間,二人越走越慢,流連於平生未見盛景之中。縱然是自詡花海中長大的孟慶豐,亦不斷發出嘖嘖讚歎之聲,難掩稱羨之情。
“蔚為大觀!蔚為大觀呐!”青夫人伸出手,輕輕拂過身邊搖曳花朵,深深喟歎道。
“主人愛花。”老者道,回身見他二人早已止步於花間,便笑著向他們招了招手。
他二人方才回神,急忙跟了上去。似是行走良久,二人均感疲倦,更是饑渴難耐。老者洞若觀火,撣了撣衣袖,指著遠方道:“不遠了,再過一道門。主人特地在下個院中,為二位貴客備下薄宴。”
不久後,緩緩對開的第六道門,露出了第六座院落,卻不見任何奇景。
眼前,不過是尋常院落,有回廊縱橫,欄杆朱紅。高簷白牆的一座座屋子,錯落有致,不遠不近,中間連著雕梁畫棟的長廊。院中盡種梨樹,不在時節,卻是落英繽紛。梨樹間,有假山小池,悅目非常。
更別致的景觀,是那隨處可見的練功之人,均是少年男女,各個絕色,或在廊簷下撫琴,或在池邊練舞,借池中影糾正動作,或“咿呀”唱著銷魂曲子,旋律動人。少男少女身側之人,卻是各個神色嚴厲,似是教習師父,手持木棍,佇立一旁,仔細觀看。
青夫人與孟慶豐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猜出,眼前便是璃彩苑中,精髓之處。正是此地,養出無數唏噓塵世的絕代名伶。
然而,眼前卻分明是一群稚氣未脫的少男少女,不施粉黛亦光彩照人,通身素服,難掩明豔動人,一笑一顰,楚楚動人。
“難怪,隻有璃彩苑才出傾國傾城的伶人。”青夫人環視四麵,由衷道。
“這邊請。”老者沒有接話,隻淡淡一笑,伸手引路。
三人款步而去,穿過涼風習習,落滿雪白梨花的長廊,踏入“梨色閣”內。閣內鋪滿紅毯,燃著幽香,周圍白牆上,有琴棋書畫,細辨下,盡是曆代名家之作。不遠處,剔透珠簾內,早已備好一桌精致酒菜,隻擺兩隻圓凳,足見細致。
小小一方八仙桌上,卻是菜色齊全,鹹辣甜酸,應有盡有,當中一尊玉壺,晶瑩閃光,內有不知名的佳釀,隻需一滴落入杯中,立刻酒香彌漫,催人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