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蹊徑(1 / 2)

沉吟片刻,呂刀子擰眉道:“我送你們離開星芒山。”

“我不走!”孟慶豐第一個反對。

“你留下,也救不出褚墨絨。”呂刀子淡淡道。

孟慶豐臉一沉,卻不知如何辯駁。

“若璃彩苑主人拿到飛白刀,真假都難免一場驚濤駭浪。”呂刀子轉向王遮山,正色道:“你必須離開星芒山。”

“我不能走,我有他人重托。”王遮山道。

“以後再說!現在……你必須走。”呂刀子提高嗓門,神色更加嚴肅。

王遮山咽下後麵的話,他看懂了呂刀子眼中那格外的鄭重,想起了呂刀子在君秀山上,那一番“天下之論”。他相信,呂刀子所言,必然牽扯極大。

“都聽我的,現在就離開星芒山,此乃重中之重!現在……除了我,沒人能帶你們下山!”呂刀子掃視三人,誠懇而鄭重道。

孟慶豐似為所動,動了動嘴唇,終於道:“小絨……她……”

“你放心罷,璃彩苑主人不會輕易動她。”呂刀子轉過臉,凝視王遮山,眼中閃爍異樣神色,歎氣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什麼時候?”三人不約而同奇道。

呂刀子眼中掠過一絲波瀾,擰眉道:“終有水落石出之時,你們不必再問!”他話音未落,已經轉身往反向甬道走去。

孟慶豐雖不甘,也終究點了點頭,跟上前去,王遮山望著露毓,麵有不甘。他似乎感到,璃彩苑主人就在不遠的某處。露毓卻點了點頭,轉身跟上了孟慶豐的腳步。她知道,便是親自站在璃彩苑主人麵前,也無力取回漲墨劍。

若非親見,她決計不會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嚴謹周密的大宅,修得滴水不漏,構建奇特,令人頭暈目眩。一腳踏入璃彩苑,便好像踩入一張他人編織的巨網之中,前進後退均是身不由己,時時刻刻,都活在嚴密監控之下,更別提去監視對方。

璃彩苑中,沒有“潛入”一說,此地,所有人都不過是那主人掌心的玩物而已。

她忽然很泄氣。

三人跟隨呂刀子,依次穿過甬道,重新回到第一座院中,便離開湖泊,沿牆根走了許久,再進入另外一條密道,之後便踏上了一條蜿蜒的小路。那小路,陡峭濕滑,鋪滿濕漉漉的雜草。說那是條路,卻又不十分貼切,隻因那不過是來往腳印,自亂草之中開出的一條“路”而已。

“這裏隻有我知道。”呂刀子回頭,狡黠一笑。

這條路,確是他另辟蹊徑,獨自探出的一條道,非常險僻,亦格外艱難,卻是難得的安全之路。

“下山以後呢?”王遮山問。

孟慶豐皺眉跟呂刀子前進,似是全然不聞。露毓則一籌莫展,亦保持沉默。呂刀子的聲音,低沉沙啞,從前方傳來:“半月後,我在君秀山上等你。”

王遮山一驚,追問:“可是那小童看守的草廬?旁邊有個湖?”

“看來你去過了。”呂刀子淡淡一笑,道。

“嗯。”王遮山笑道:“聽說裏麵有條神魚。”

“不過是條普通紅鯉。”呂刀子淡淡笑道:“半月後,如何?”

王遮山點頭,稱好。

此刻,山澗正升起濃霧,久違的清冷空氣緩慢彌漫在四人身旁。王遮山知道,他們離山腳近了。在璃彩苑逗留過久,他們幾乎忘記了,世上本是冬末時節,本該冰冷徹骨。他吸了口帶著霜雪滋味的寒氣,笑道:“我們下山了!”

“正是。”呂刀子一笑,轉身道:“便是下山也不可掉以輕心,待出了星芒山地界再說。”

晨霧四合,凝滿霜寒,將整座星芒山淹沒其間,那若隱若現的冷光,敏銳閃光,想是哨塔內守衛洞穿一切的眼睛。而璃彩苑,卻宛若消失一般,幾乎看不清了。

三人漸行漸遠,回首間唯見呂刀子那魁梧身形,正緩緩消失在一片濃霧間,似乎在向他們揮手。

“我們快走,得找個驛站,找匹馬兒才好!”王遮山笑道,加快了步伐。

“可惜了我那些花錢買來的寶馬香車了。”露毓歎氣道。

“哈哈,我賠你便是。”王遮山笑道。

露毓斜了他一眼,哼道:“怕是你在不霽樓裏做一輩子跑堂也賠不起!”

王遮山大笑。

三人翻身上馬之時,早已遠離了星芒山,回首間幾乎看不清那座高山的輪廓。眼前,正是大雪初霽,天空藍得宛如寶石,頭頂掠過金燦燦的陽光,溫暖著三人冰冷的身體。

“爹,回不霽樓罷,您有多少年沒回來了?”露毓勒著馬,問孟慶豐。

一絲悵惘掠過孟慶豐眼底,不霽樓那熟悉的一窗一閣正緩緩浮現在他眼前。想起那短暫的安寧生活,他忽然心裏一酸,難掩悵惘,緩緩搖了搖頭,長歎道:“罷了,不去了,回去反而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