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導讀 中國公學:近代大學的光榮與夢想(1)(1 / 2)

胡適一生曾擔任過兩所大學的校長,一所是眾所周知的北京大學,另一所則是湮沒無聞的中國公學。

1952年12月23日,寄居美國多年的胡適應邀返台講學,其間專程抽暇出席中國公學校友會舉辦的歡迎會。對於胡適本人來說,北大校長的輝光固然令他驕傲,但他執掌中國公學兩年的過往卻同樣是一份榮耀、一份牽掛。

在胡適和這幫校友的心目中,盡管中國公學名氣並不大,且早在幾十年前就已伴隨日軍的炮火煙消雲散,卻因其特殊的曆史地位而注定成為一種永恒,正如胡適在當天的致辭中評價說:“中國公學的‘校史’,實在可以算作中華民國開國史和中國教育製度沿革史的一部分,它的光榮、它的價值,將是不朽的、崇高的。”

這是胡適所有的驕傲之所在,也是中國公學所有的驕傲之所在。事實上,作為近代中國最早的私立大學之一,從醞釀籌劃的那一天起,中國公學就承載著近代中國知識分子關於家國、關於大學的恢宏夢想與期許,深深地烙上了“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鮮明印記。

“教育救國”的呼喊與追尋

中國公學的命運,其實就是國家民族的命運。

中國的近代高等教育,是在西方列強的堅船利炮與滿臉鄙夷中誕生的。19世紀末20世紀初,在“教育救國”的共識下,退無可退的清廷痛定思痛,決定“雙管齊下”:一方麵在國內模仿西方大學創設一些新式學堂,如1895年創辦的天津中西學堂,成為近代中國大學的肇始;另一方麵,派遣大量年輕學子到日本留學,從1896年到1905年約十年間,至少有五萬人在日本接受了各式教育,尋求崛起之道。

當時境地下,國人向西方學習,拜列強為師,顯然並非出於本心,而是一種無奈而現實的選擇:一旦時機成熟,振興國內教育,才是真實的追尋。中國公學的誕生,便帶有這樣的意味。1905年12月,因抗議日本文部省頒行《關於許清國人入學之公私立學校之規程》,大批留日學生憤而回國,商定在上海自辦一所學校,“以謀造成真國民之資格,真救時之人才也”。

學校定名“中國公學”,取意於“中國人公有之學校”,既帶有強烈的對外自立色彩,又寄寓著鮮明的家國情懷:“中國公學不啻為中國民族能力之試金石也者,如能成立發達,即為全國之人能力優勝之代表也;如不能成立發達,亦即我全國人能力劣敗之代表也。”在創辦者們看來,中國公學就是國人獨立夢、崛起夢的承載者和踐行者,若不能成功,中華民族的未來也就無從談起了。

胡適曾經說過:“中國公學的創辦,在表麵上是因為一部分留日學生反對日本政府取締留學生的規定,大家回到上海,自動地舉辦學校,但實際上,這批留學生都是革命黨人。教員中有於右任先生、馬君武先生……這都是當時革命的中堅分子;同學中,大部分都參加了革命工作,如像但懋辛、熊克武……以及參加黃花崗之役的饒輔廷烈士,都是當時的同學。”一時間,中國公學確實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革命大機關”。

辛亥革命事起,中國公學裏的革命力量更是如雨後春筍般悄然崛起,學生中約一半人都參加了革命黨,“樹勳立業之人多有出自中國公學者”。1911年夏,實際主持校務的幹事王敬芳赴南洋群島募捐,動員說服僑商“認捐銀一百七十餘萬圓”,其間聽聞孫中山亦正在海外積極籌款,遂慷慨承諾將此筆募捐移作革命軍費。此舉令孫中山十分高興,當即也慷慨承諾,“俟成功後,本黨照償原款,並更加補助”。

由於這一因緣,在中華民國成立之後,盡管各省經費緊張,但孫中山、黃興、宋教仁等革命領袖一如前諾,毅然加入中國公學校董會,積極為之奔走募捐。黃興、熊希齡更一度出任掌校之職,欲振公學雄風。中國公學在中華民國開國史上的地位,由此奠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