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在混沌中漂浮，四周像是有什麼人在說話……
“恭喜……是位千金！”
“女兒麼？”男子的語氣很溫柔，“阿雨，我們叫她小樓好不好？你是大樓，她是小樓，你看這樣我們的名字就能連起來了，慕應榮、慕小樓、樓春雨。”
“榮哥，你看，她笑了！一定是很喜歡自己的名字！”
這就是她名字的由來麼？慕小樓的思緒沉浮著，慕應榮、樓春雨，那正是她第一世父母的名字，原來她的出生也是被期待過的，在她明白什麼是愛之前，也是被人這樣愛著的……
“……寶貝，對不起，今天爸爸的公司有事，不能陪你去遊樂園了！”
“寶貝，媽媽今天有一個重要的會議，恐怕要很晚才能回來……”
“寶貝，一個人在家要乖乖的……”
“寶貝，我們愛你……”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無數的記憶翻湧上來，又沉寂下去，本以為忘掉的東西再次清晰的浮現。
腳腕被人抓住，那些暗紅色的液體……是血？
“小丫頭，這是你家？”洗幹淨的“垃圾”看起來還是人模人樣的，隻是明明是個男人，卻生了一副女相……
“我叫敖紫玉，你叫什麼名字？”
“慕小樓。”
“我可以留下來？那麼作為報答，我會交給你一些東西。”
一切的……開始。
“……以你這麼輕的體重還想玩飛踢？是有八九要被人甩出去的啦！”
“……不過是些化學元素罷了，你調配了嚐試一下不就知道哪個才是正確答案了麼？”
“喲喲喲，鋼琴被你彈成這個樣子，貝多芬都要詐屍啦！”
好像從那個人嘴巴裏說出來的，就沒有過這麼好話……他在她身邊待了十二年，早出晚歸的父母很容易就接受了他是她請來的家教的說法——父親以為那是母親請來的，而母親則以為那是父親請來的……他們有多久沒有好好的坐下來說過話了？
“……散會之後我來接你，不要亂跑……”原來那一天出門之前，敖紫玉對她說過那樣的話啊……可惜被他打擊得太久，已經連好話壞話都分不出來了，所以死掉的話，也怨不得別人吧？
伸出手來，像是想要抓住什麼，可是握住的隻是一片虛無，意識再次沉淪，然後又浮起……
“……你知道什麼叫禪茶一味麼？”
“……品茶，先苦後甘；參禪，在生死輪轉中尋求徹悟解脫。品茶，目的是暫時放下俗事，在一盞茶的工夫裏品味悠然的心境；參禪，無非是“放下著”、“吃茶去”，在頓悟的一瞬間雲淡風輕，清靜和寂。”
“因此大凡名山古刹都自植茶供采摘飲用。徑山茶相傳最早就是法欽手植，用以供佛，以後廣為種植。白雲僧舍，茶香嫋嫋，徑山茶、臨濟禪，就這樣融為一味，難分彼此。”
“但這些並不是全部……”
“種子從泥土中生根發芽，長成茶樹，葉片被采摘、晾曬、熏炒，製成茶葉，再到被撒入杯底，接受開水的衝泡，飲入口中，由苦回甘……那便是一場生死輪回中的徹悟，犧牲了自己，然後成就了別人……”
那是醫術卓絕，又酷愛茶道的爺爺，每每被抓去品茶，便總是坐立不安，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總能在現世的喧囂中找到那一份安逸與寧靜……
後來呢？自爺爺去世之後，她再沒摸過針灸的銀針，也不再喝茶……
大概是徹底的辜負了老人家的期望吧？
“小姐，小姐？小姐你可別再發呆了，老夫人剛剛瞪了你呢！”
老夫人？那個怕死的老太婆，那個時候到底叫什麼事兒呢？明知道那個男人已經心有所屬，卻依然要把她嫁過去……被圈禁在那個院子裏，直到，她設計殺掉了那個男人。
“不過是個擺設，如果你不喜歡，我不介意讓她病逝……”
當著當事人的麵討論怎麼殺死她真的沒問題麼？所以活該死掉的是你的心頭好啊……慕小樓隻覺得心底湧現出陣陣快意，後來呢？那個男人死掉之後？完全不記得了啊……她隻知道她離開了那個院子，卻也沒有回家……
還有呢？一世又一世，沉沉浮浮……
“樓兒——！！”那麼撕心裂肺的聲音……是誰？
心髒強有力的鼓動，擠壓著血液於四肢百骸中奔騰而過，一下又一下，是被什麼吞噬了麼？是死亡了麼？不……生命的意義不過是一場輪回，生死、死生……往返不息，不過是從一種形態變成了另一種形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