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低頭默然不語,那雲霄觀的道士他又不是沒見過。雲霄觀離城十天的路,時常有觀中道士在城中走動,哪有半分得道之士應具的仙氣,言談舉止比世俗之人還要市儈。李清是個商人,替雲霄觀提供一些用品,李墨親眼見過他與那幫道士在城中喝酒吃肉、稱兄道弟。
憑心而論,李墨實不願去!但母親這人素來不多事,但決定了的,卻是從不反悔。自己去了觀中,衣食不慮,且家中少了一個敗壞門風的人,少了一張搶飯的口,說不定明年小弟就有錢入官學就讀。不過,他在家中早就呆得不自在,如此也好!他想了想,瞬間有了個主意,咬咬牙,點頭應下,“行!我去,娘盡管放心。就怕那雲霄觀不容易進。”
李墨答應得爽利,李母長出一口氣。兒子雖然令她不快,但好歹也是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就這麼打發走,心中還是很有些難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歉意,隻得實話實說,“你清叔說,他與新任住持說了你些往事。那住持聽說你識文斷字,讀得經典,已是非常滿意,又得知你會些拳腳劍術,更是歡喜得緊,讓你明日盡管前去。”
明日?這麼說事情早已說定,與他商量有何意義?李墨心中赫然湧出股激憤。不過既然已經答應,沒有後悔藥可吃,他憤憤然站起身,“既是這樣,我去師傅那裏說一聲。”
“應該的!”母親遞過一個包裹,“賀師傅教了兩年多的武功、劍術,你也該去表示一下,這些是娘替你準備的禮物,裏麵有兩套你父親留下的衣服以及些許財物,雖然沒什麼好東西,也是一番情意,一定要請賀師傅收下。”
接過包裹出門,天色已然黑透,今夜多雲,懸月暗淡無光,星光也是不振,李墨在旁邊一家鋪子裏拿了盞燈籠,在街道、巷子裏七扭八拐,來到一個園子門前。這園子原主人早回天朝內地,房屋空置了好些年,已是破敗不堪,李墨把玉佩當了,兄弟幾個又湊了些散錢,把房子頂下來孝敬了師傅。
李墨推門而入,幾名夥伴這時都已經到了,正在一名六十多歲的灰衣老人指點下練劍。老人頭發灰白,精瘦,身體卻挺得筆直,目光炯炯有神。看到李墨,他招招手,“墨子,你跟我來。”
李墨熄了燈籠裏的燭火,跟著老人走進間廳堂。老人在把陳舊的太師椅上一坐,默然不語。李墨上前行禮,把包裹放在老人旁邊,後退三步,靜靜地望著對方。老人姓賀,無人知道他的生平來曆,他自己也不肯說,三年多前流浪到這裏,找了這間無人居住的破園子住下,自耕自食。他們幾個小童也是巡街逐巷時偶然看到老人練劍,纏了好幾個月,方才得老人指點傳授。
賀老人示意他站前些,說話的語氣低沉,透著傷感,“墨子,你的事我知道啦,你母親下午來和我商量。說心理話,墨子,你是這幫孩子裏最稱我心的一個,我很想讓你留下來,我會把一身的本事都傳給你。但……”老人長歎一聲,“你看看這裏,如此破敗,讓你跟著我,那是不成的!”
“師傅!”李墨自幼喪父,才九歲的人,性格卻已是十分堅強,“我去那雲霄觀混個一年半載,自會惹些事端,到時候回來找您,還望您莫棄!”
老人笑了,搖搖頭,“你啊!那太華山雲霄觀是東昆侖雲霄門下外支,雲霄門也曾是道門大派之一,顯赫一時,雖然沒落了幾百年,但依舊很有些奇能異術,你天資聰慧,若能真正學得門中一些本事,也遠勝過和老夫學習這八極快劍。”
這話李墨聽著不大相信,沒親眼見過,他根本不相信那些所謂神仙道術能強得過手中快劍,前皇如此好道,不可謂不虔誠,還不是一樣死得不能再死?打定主意去觀裏蹭幾天白飯,定要找個由頭走人。他擔心的是老人因其拜入道觀,可能犯了江湖忌諱,不肯再認他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