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個很邊遠的小山溝裏,這是擔心監獄裏的犯人逃獄出來後會傷害到周遭的人們,所以,要是你仔細想想,多留意就會發現,福建的監獄機關都是這樣的。
這是一個很有靈氣的小山溝,風景很美,至今那裏的許多物種都幾乎還是原生態的。
因為監獄犯人的勞作方麵,所以分成了七個大隊,幾個大隊之間都分得很遠,有的大隊犯人負責種田,有的負責製作磚瓦,有的燒水泥,有的種茶葉。
據我所知,這個監獄機關存在已經有六七十年了,大家都知道,監獄裏的幹部是五湖四海都有,南方人、北方人,大多都不是本地人。
人都有生老病死,這裏的幹部家屬在去世時,大多都隻能選擇葬於本地,於是這麼六七十年下來,這些墳墓都集中於一整個山頭,因為這裏葬著的幾乎都是幹部的家屬,所以我們把這座山頭叫做“八隊”。
那時單位裏有一個弱智的女人,現在想起來,她應該有十七八歲的樣子,至於這個女人的來曆,我也記不清楚了,隻知道她似乎是莫名其妙就來到了這個機關單位裏,每天在單位裏走來走去,有人看她可憐,就給她點東西吃,沒人給她也就這麼過著。
後來,單位裏有一個單身的老婆婆可憐她沒人照顧,就把她收留下來,當女兒一樣養著。
剛來時,這個女人還是麵黃肌瘦的,但自從老婆婆收留下她以後,人很快就清楚起來,臉色也變白皙了,老婆婆也經常給她買新衣服打扮好,當她安靜地走著或是坐著的時候,絕對沒人會認為她是個弱智女人。
她從來也不會大哭大叫,或是像很多弱智那樣神經質般地喃喃自語,就是喜歡看著小孩玩,有時還會試圖湊上來和我們一起玩,那時的我應該是五六歲的樣子,和所有同齡的小孩一樣,都還不懂尊重人,每當她靠近時,我們就會用石頭扔她,把她趕走,那時,她被我們趕開,也隻是站得遠遠的,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默默地看著我們玩(現在想起來,該是她的智力也還停留在五六歲的原因吧!)。我們叫她“傻瓜”,有時,我們看到她遠遠過來了,就會大叫“傻瓜”,她聽到了,就會很高興地向我們跑來,於是大家又一哄而散,但我們卻不敢在收留她的那個老婆婆麵前喊,家裏的大人也都一再警告我們,但小孩能有什麼自製力呢,而且我們也隻因為好玩而已。
有一天晚上,她沒有回來,收留她的那個老婆婆急得到處尋找,不論是單位裏的每一棟樓,還是監獄周圍的地方,甚至還問了很多的小孩,但是全都沒找到。
監獄機關裏的生活其實是很單調的,所以出了這麼一件事,大家都不免議論紛紛,許多無聊的婦女們就聚在一起發表談論,說什麼的都有。最後,大家居然發現,就在那一天,幾乎沒什麼人有看到過“傻瓜”。
最後,大家看看這事沒結果,就猜測“傻瓜”是走出單位,去別的地方了。
第二天,“傻瓜”出現了,第一個發現她的,是一個早晨帶犯人采茶葉的幹部在距離茶葉地的山下小路上看到了她(茶葉地就在“八隊”旁邊山頭)。
據那個幹部說,他看到“傻瓜”時,“傻瓜”頭發和衣服都亂糟糟的,衣服和褲子的扣子都沒扣上,滿頭是露水,那個幹部趕緊讓人把“傻瓜”帶回了家去。
接下來,“傻瓜”生病了,那時還是三月,天氣很冷,更別說像“傻瓜”那樣在山上過了一夜了。
不知道是不是“傻瓜”的體質好,幾天後,她又出現在單位裏,遊魂一樣到處走,和往常一樣,看到我們小孩在一起玩,就遠遠站著很羨慕地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