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粗糙溫暖的手捏開她的下頜,向她嘴裏塞進一顆丹藥,然後又離開,皮膚上留下觸摸的感覺,若有若無,仿佛無形的烙印,一旦沾染,就永遠不會消退。餘瑤不敢睜開眼睛,生怕噩夢變成現實,生怕自己被欺負淩辱,永墮沉淪。
丹藥在舌尖上一點點融化,味道很苦,緩緩淌下喉嚨,化作一道溫和的暖流,循著經絡運轉,滲入丹田,滋潤著枯萎的道胎。
“他終究沒有趁人之危,還是救了我!”餘瑤心存感激,千百種滋味湧上心頭,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郭臨川喂她服下的是一粒紫金丹,對凡人來,那是延年益壽的靈藥,價值萬金,珍貴異常,但餘瑤遭受劍訣反噬,傷勢極重,紫金丹蘊含的元氣太過稀薄,杯水車薪,起不到多大效用。
“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你的運氣和機緣了!”他回到三根石柱之後,重新盤膝坐下,從瓷瓶中倒出一顆焦黃sè的乾坤一氣丹,慢慢含-入口中。
山腹之中,不辨晝夜,郭臨川耐心溫養道胎,憑借乾坤一氣丹的藥力,迅速恢複了元氣。他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前去探視餘瑤,隻見她靜靜躺在地上,雙手抱膝蜷縮成一團,濕衣衫凍結成冰,肌膚蒙上一層慘白的嚴霜,呼吸急促而微弱,看上去情況很糟糕。
他搖搖頭,把剩下的一粒紫金丹也喂她服下,等她手腳稍有些暖意,正待走開,餘瑤開口叫住他。
“謝謝。你給我吃了什麼?”她的聲音低而遲緩,的每一個字似乎都在耗費殘餘的生命。
“紫金丹,從苦道人手裏換來的。”
“還有嗎?”
“隻有兩粒,都給你服下了。”
餘瑤沉默了片刻,苦澀地:“我修得是鉤鐮宗的玄屬於較為冷僻的冰係劍訣,不湊巧,地元氣震蕩,再加上癸忽至,眼下劍訣反噬己身,走火入魔不斷消磨道胎,若得不到救治,修道的根本將毀於一旦也難以保全。紫金丹是為凡人煉製的靈藥,藥力有限,最多隻能拖延一些時間,一旦道胎崩壞席卷全身,就算大羅金仙也無能為力救我一救嗎?”
她知道由於自己之前的猜忌和提防,郭臨川難免對她心存芥蒂,不過這一次,她了實話,連癸都沒有隱瞞。隻是體內太盛白,沒有半點血她看起來毫無羞澀,似乎不把自己當成未經人事的年輕女子。
麼救你?”郭臨川心想,難道是要交璧雙修?這倒不是什麼難事。
“你是昆侖直係弟子,還有比紫金丹更好的靈藥嗎?”餘瑤試探著問道。
郭臨川模棱兩可地道:“昆侖直係,嘿嘿,你高看我了,其實在赤霞穀論劍之前,我還是外門七派中仙都派的弟子。”
餘瑤知道他不會貿然應允,易地相處,她也會有同樣的反應。這世上除了血親,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為別人付出,所有的付出都要得到回報,更何況她需要的是昆侖靈藥。她能拿什麼出來交換?劍訣?飛鐮?這些等她死了,不還是仍由對方予奪予取?隻有一樣東西,是救了她,才能得到的——她拿定主意,毅然道:“我大仇未報,死不瞑目,如你能救我,我願當你的侍妾,種下心蠱,受你控製,任你驅使,永不反悔!”
郭臨川愣了一下,慢慢蹲在她身旁,凝視著她的仇人是誰?”
“太一宗,楚佑。”餘瑤咬牙切齒地出這個名字。
郭臨川生於西陲,長於西陲,足跡從未踏上過中原大地,他並不了解太一宗,更不知道楚佑是何許樣人,現在也不是細細詢問餘瑤的時候,他沒怎麼多猶豫,取出一顆乾坤一氣丹,用指甲切下三分之一,塞進她口中。
熱流頃刻間席卷全身,經絡中的凝澀如雪獅子向火,一掃而空,元氣注入道胎,活潑潑跳動,嚴霜化作氤氳白氣,隻片刻工夫,身上的衣衫便已幹透。
餘瑤得乾坤一氣丹之助,抓緊時間調息養傷,郭臨川著手參悟洗鹿訣,嚐試著在竅穴中留下一點元氣種子,二人各自用功,相安無事。
透過山石的罅隙,總有些許微光灑入,有時是稍帶暖意的r時是清冷的月光和星光,郭臨川貫通陽蹺二脈,對子午兩刻地氣機轉換最為敏感,每到這時,他便在石壁之上刻下一條劃痕,雖然有時會因修煉而錯過,但大致的r不至於相差太多。
餘瑤分三次服下一顆乾坤一氣丹,道胎穩固下來,傷勢也一rì好過一臨川殊少跟她交談,也沒有起種下心蠱之事,她也樂於裝糊塗,不再提及。
她猜想,郭臨川在昆侖的地位非同一般,能知道赤霞穀中隱蔽的藏身地,隨手拿出紫金丹和乾坤一氣丹,又怎會是普通的直係弟子。這樣的男人,有胸襟,不急算真的委身於他,也不是最糟糕的決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