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文心閣,郭臨川陪著餘瑤喝了一壺茶,分吃了幾個油杏子,權當是辟穀之餘的口腹享受。茶葉是在元隆鎮買的,與平常喝的不同,別有一股清甜的滋味,餘瑤戴著他送的青玉手鐲,皓腕如雪,神情閑適,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話,難得有片刻的平靜。
閑聊中,郭臨川偶爾提起屠龍會,多問了幾句。在他的印象裏,以餘瑤的修為,似乎也有資格成為其中的一員,為什麼向漁沒提到她的名字,他有些好奇。
餘瑤雙手合十,指尖抵住下頜,若有所思對屠龍會了解不多,隻是聽宋師叔起,那是昆侖弟子打破直係旁支之別,自發形成的一個團體,內部的規矩很嚴,陸師伯和師父都曾是屠龍會的成員,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當時的會長還是五行劍宗的樸衛。後來師父進入了長老會,陸師伯亦接過宗主之位,先後從屠龍會隱退,之後鉤鐮宗就沒有人在屠龍會了。”
餘瑤所的宋師叔是鶴山道人的外甥女宋韞,陸師伯是鉤鐮宗的宗主陸葳,她的師父是錢定邊錢長老,當然,現在鉤鐮宗已經從旁支中一筆抹去,並且應掌教之命,原先鉤鐮宗的弟子盡數投入仙都派,貶為外門弟子,由仙都派掌教荀冶轄製。
“你沒有加入屠龍會?”
餘瑤搖搖頭,微笑道:“加入屠龍會也不是簡單的事,一要實力過人,二要有人引薦,還有試煉什麼的,麻煩得緊。”
郭臨川繼續追問下去:“那麼你是實力不濟,還是無人引薦?”
餘瑤看了他一眼,躊躇道:“都不是,當時是我自己拒絕了。”
“為什麼?”
“……毒劍宗的彭鳶一直糾纏不清,他邀請我一起加入,他跟屠龍會的接引厲無傷很熟,可以代為引薦,試煉也是由厲無傷安排,走過場而已。我不喜歡那個人,就回絕了他,不打算加入屠龍會,彭鳶犯起渾,我不加入,他也不加入,陪我,真是可笑!”
起這些前塵往事,餘瑤覺得如同一場夢,一齣戲,心底泛起陣陣漣漪,情不自禁想起了過去。那時,她還是鉤鐮宗的悉心栽培的一名弟子,背負了血海深仇,將師父告誡的話置若罔聞,不顧一切修煉玄
赤霞穀,雷火劫雲,劍訣反噬,意外一樁樁出現,她不得不委身於郭臨川,踏上一條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歧路。事到如今,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身心為仇恨攫取的女子了,她成長了,改變了很多,這種改變不是來自溫和的潛移默化,或者耐心地細琢,她覺得自己像一具泥胎,投入熊熊烈火中,迅速煆燒成形,一些東西消解融化,另一些東西變堅硬。
郭臨川讓她認識到這個世界的冷酷,沒有溫情,沒有憐憫,要得到什麼,必須付出代價,她的夢想和青所有的矜持和尊嚴,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舍棄,隻為了活下去,保有一絲縹緲的希望。
她總試圖服自己,這是交易的一部分,不要對郭臨川抱有不切實際的奢望,她隻是希望,自己的付出能獲得回報。
“彭鳶與厲無傷是什麼關係?”
餘瑤呆呆望著他的臉,看到他嘴唇蠕動,似乎在對自己話,恍惚間又什麼都聽不到。
“你怎麼了?”郭臨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
餘瑤幡然清醒過來,勉強笑了下,走神了。”
“你是不是有點累了?”
“沒有,隻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有點……難受……”
是難受嗎?盡管改變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她還是要感謝郭臨川,真實的世界應該是這樣的,夢遲早都有醒過來的一刻,受人嗬護的公主,隻能當一時,當不了一世,在流石峰,沒有人會毫無保留地幫她,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歸根到底,就是利益與需求的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