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衛登上昆侖掌門之位,褚戈成為五行宗的宗主,消息傳到無涯觀,已是三之後。
餘瑤將二相殿發生的一幕細細道來,魏十七不動聲色,隻當閑話聽,他早知紫陽道人有意把掌門之位傳與樸衛,二人心存默契,多年前就著手布局,整頓嫡係旁支,流石峰現在三足鼎立的局麵,全在他們意料之中。
在他看來,流石峰上有禦劍、五行、毒劍三個宗門,足夠了,再多則徒生內耗。
距離紫陽道人把山河元氣鎖交到他手中,時間隻過去了一年,但對魏十七來説,他已經在鎮妖塔下度過了三生三世。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在虛妄和真實之間,時間失去了意義,他深切地體會到塔下之人的心情,阮青,嶽朔,阮靜,黎洄,鄭尺八,劉雲霄,過源,魏雲牙,郭奎,還有那些知道或不知道名字的妖族,在生與死之間煎熬,欺騙著無法繼續欺騙的自己。
沒有肉身,也能算是活著嗎?
隻是魏十七心中有些納悶,不久之前,當他功行圓滿,離開鎮妖塔時,群妖尚且安分守己,並未見叛亂之象,紫陽道人為何匆匆傳下掌門之位,攜清明不知所蹤,他究竟是去了哪裏?群妖作亂,煉妖池行將枯竭,隻怕是掩人耳目的借口,掌門這一去,幹係重大,短期內是不會回轉流石峰了,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他的所有時間和精力,都耗費於祭煉山河元氣鎖,無暇旁顧。
秦貞睜著秀氣的眼眸,心中豔羨不已,劍氣關像一座無法翻越的大山,橫亙於她麵前,二相殿中的劍靈劍絲,離她那麼近,又是那麼遠。這一年來,她很努力,修煉分神訣之餘,她將三麵佛翻來覆去,不知看了多少遍,始終沒有發覺其中的秘密,反倒是餘瑤修煉地火訣,飛劍與劍訣相得益彰,一步步走得極為踏實。
失落之餘,她也曾想過,請師尊為她尋一門契合的劍訣,但內心深處,又不願辜負了魏十七的一番心意,遲遲沒有開口。
這一年來,她見到魏十七的機會並不多,他總是很忙碌,不知在忙些什麼,就連掌門更替這樣的大事,也不放在心上。每一次見到他,秦貞都覺得自己又被推遠了一些,他的音容笑貌雖然沒變,但不經意流露出的淩厲和煞氣,卻越來越重,讓她深為之擔憂。
隻有依偎在他懷中時,她才有了一diandian自信。
魏十七望著窗外,隆冬時節,流石峰一片蕭瑟,但是與往年不同,這是一個暖冬,沒有雪的暖冬。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在他度過餘生的那座南方城市裏,每一個冬都是暖冬,不下雪,不用取暖,最冷的時節,穿一件毛衣,一件厚外套就足夠了。他在一所中學的實驗室打雜,寒暑假很長,他是定居的過客,在租賃的房子裏消磨時間,喝茶,看書,聽音樂,看電影。不習慣對著屏幕,太亮,反光,傷眼,街頭巷尾的租書店留下了他孤單的身影和不多的幾張鈔/票,他看了很多大部頭的閑書,記得有一套書是四十本,斷斷續續看了很久。
他看書很雜,從字典詞典到國學典籍,從外國到武俠,隨手翻翻,有興致就多看幾眼,沒興致就丟在一邊,書沒有高下之分,不是為了獲得學識,隻是為了消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