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節 這一日是立秋(1 / 2)

拆解赤玉匣上的禁製,就好比解脫九連環,環環相扣,每一步試探都得心翼翼,錯漏分毫,就得重頭再來。 時間一分分過去,日變成夜,夜變成日,秦貞寸步不離,餘瑤從靜室出來,為他端茶奉水,魏十七沉溺於其中,恍若不覺。

七十二個基本符籙,組成了這個繁複的禁製,像無解的迷宮,每一條路都是死胡同。不知嚐試了多少次,魏十七再度失敗,符籙泛起纖細的赤芒,連成一片,彼此勾連吻合,重新合攏在一處。

秦貞適時奉上溫熱的茶水,魏十七就著她的手喝了幾口,翻來覆去看著赤玉匣,忽然記起一樁舊事,鐵額高延陀部大祭司祈骨為求保命,以精血抹去二相環上的勾心禁製,這赤玉匣上的禁製不比勾心禁製簡單,如無特殊的手法,單憑拆解恐怕難以為繼。

不過赤玉匣中究竟藏了何物,要用禁製鎖得如此嚴實?魏十七倒起了好奇心。

從那起,接嶺上多了一道永恒的風景,一人低頭捧著赤玉匣,不知疲倦地戳戳劃劃,劃劃戳戳。有時陰有時晴,雲有時卷有時舒,風和日麗的時候,他走走停停,有時駐立良久,有時足不停步,雨雪時節,他躲在山岩下,從早到晚垂著頭,連姿勢都不稍變。

阮靜又好氣又好笑,好端端的靜室放著不用,偏要到野地裏瞎逛,不知是什麼怪毛病。其實魏十七這麼做並沒有特別的用意,隻是某種根深蒂固的習慣,這個世界所沒有的“低頭族”的習慣。

對秦貞和餘瑤來,這些年過得十分順心,雖然話不多,但魏十七不用終日閉關,走在陽光和白雲下,時時刻刻能夠看見他,隔三差五陪他喝點酒,聽點曲,那是多麼輕鬆愜意的事。反倒是阮靜,並沒有過多地出現在魏十七身旁,某種意義上,她在刻意補償秦、餘二人,聚首的日子還長,不急於眼前的光景。

在餘瑤的軟語央求下,魏十七把八女仙樂屏留給她把玩,在秦貞看來,她對此物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心,但凡空下來,就不知疲倦跟屏中的女樂交談,跟她們學,也教她們唱,避著她的時候,她總是跟彈琵琶的流蘇竊竊私語,不知在些什麼。

多年朝夕相守,她們的關係也緩和了很多,秦貞偶爾聽她提起七榛山的往事,初雪,月光,梅花,詩集,這些零碎的片段在她腦海中拚湊出動人的畫麵,她能夠想象,文靜素雅的女子倚在窗前,靜靜讀著前人的詩歌,那些文字穿越歲月,把古人的喜悅和憂傷,帶到了今時的月光下。

從餘瑤口中,她第一次知道,魏十七會寫詩。那個來自老鴉嶺的獵戶,會唱曲,會寫詩,會講故事,他骨子裏,莫非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

她才及髫年,就拜入仙都門下,識字不多,也沒讀過幾本書。成年之後,為了追隨魏十七的腳步,更是潛心修煉,無暇顧及其他。在她眼裏,餘瑤是個驕傲而柔弱的人,資質或許不錯,心性卻不夠堅毅,若非跟了魏十七,隻怕她會如水中浮萍,隨浪東西,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

但這一次,秦貞卻有些看不透她,她與魏十七之間,似乎存著某種不言而喻的默契,八女仙樂屏把他們連在一起,把她排斥在外,這讓她感覺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