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長不足一尺,背厚刃薄,分量極重,古樸蒼勁,沒有太多的紋飾,隻在刀柄處刻了個紋章一般的印記,看上去竟有幾分眼熟。魏十七心中一動,旋即想起在鬼窟之中,斬了一名使槍的鬼將,丟下一隻錦囊,其上正有這麼一個印記。
那錦囊正好端端在他袖中,盛著屠龍真陰刀。
一時也無暇尋思,魏十七操刀上前,活動一下筋骨,狠狠一刀刺入海河馬的皮肉中,直至沒柄,順勢一劃,“撕拉”一聲響,有如裂帛,連皮帶肉剖開一道刀口。
妖奴發一聲喊,四五根鐵鉤一探一勾,齊齊奮力扯開刀口,魏十七又是一刀劃下,短刀鋒刃為骨骼所阻,他悶哼一聲,右臂節節鼓脹,青筋崩起,一發狠,將粗大的肋骨生生切斷,深及髒腑,鮮血噴湧而出,淋了他一頭一臉。
那瘦長書生眼前一亮,吆喝道:“快,快把心髒挖出來!”
妖奴蜂擁上前,鐵鉤一根根搭上,盡力分開刀口,魏十七渾身是血,將短刀咬在齒間,雙手插入海河馬體內摸索了一陣,越摸越深,半個身體探入其中,費了好大工夫才找到心髒。
出乎意料,如此龐大的身軀,肉山也似的海河馬,心髒卻不過頭顱大,堅韌如牛皮,滑不留手。魏十七取下短刀,四下裏一通削割,重新咬回齒間,雙手抱住心髒,腰腹發力,扭身掙了出來。
那瘦長書生激動不已,張開雙臂叫道:“慢點!慢點!心!心!”
魏十七甩了甩頭發,血珠四散飛灑,他把海河馬的心髒向前一送,那瘦長書生嚇了一跳,朝後一個虎跳,擺著手道:“別過來!”
身旁一個矮墩墩的妖奴搶上半步,張開錦囊,將心髒收入其中,像捧著什麼易碎的珍寶,腿腳都有些發飄。魏十七目光銳利,早看清錦囊的一角同樣繡著紋章似的印記,與他手頭的那個一般無二。
那瘦長書生揮揮手,豪邁地道:“剩下的都送給你們了!”妖奴歡呼一聲,衝上前瓜分海河馬的屍骸,隻是沒有魏十七開膛破肚,撕不開堅實的皮肉,隻能用鐵鉤扒拉出柔軟的髒腑,在血泊中亂翻亂揀。
魏十七交還短刀,那瘦長書生頗為欣賞他,與他聊了幾句,問起姓名來曆,魏十七自稱“韓木”,荒北城獵奴出身,獨來獨往慣了,在雪原上掙口辛苦飯吃。
海妖攻打荒北城耗日持久,手下有這麼個力大無窮的幫手,能省不少工夫,那瘦長書生收起短刀,開口招攬他,許以重利,魏十七猶豫了片刻,答應下來。
了沒幾句話,淵海洶湧,潮聲澎湃,喀喇喇猶如驚雷,海妖歇息夠了,再度騷動起來,一線白浪滾滾而來,直撲向荒北城。那瘦長書生招呼一聲,妖奴不拘得了多少好處,當即棄下海河馬的屍身,跟隨他匆匆返回荒北城。
一路上魏十七與他們攀談,得知那瘦長書生頗有來頭,是神風駝一族的執事廖汐,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的矮冬瓜叫廖七,是廖汐的長隨。神風駝乃是荒北城的豪族之一,從上到下,有族長、長老、主父、管家、執事、兵衛、侍婢、長隨、苦力之分,不過這些名頭都是魏十七根據片言隻語腦補出來的,在妖奴所操的“俚語”中,專有名詞對他來隻是一串沒有意義的音節,就像他們察覺不到“韓木”與“韓十八”的內在聯係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