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之哀道行極深,修煉近萬載,數遇凶險,最終有驚無險渡過劫波,憑的就是趨利避害的本能。當魏十七和梅真人出現在視野中,他心如擂鼓,須發俱張,一把拉過蒲根,挾在腋下,潑開雙腿狂奔而去。無數目光落在這怪老兒身上,詫異的詫異,厭惡的厭惡,鄙薄的鄙薄,蒲根隻覺臉燒得發燙,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態,他替師尊感到難為情,但師尊不顧一切逃離烏鳩山,定有緣故,他下意識蜷縮起手腳,絕不掙紮,免得拖累師尊,壞了大事。
駝獅望見茅之哀如此舉動,皺起了眉頭,不知所以然,在座一個黃胖大漢也留意到遠處的異動,嗤了一聲,嘀咕道:“老茅這是怎麼了?叫他一起上座推三推四,一忽兒惹眼,一忽兒不自在,這會子又鬧什麼幺蛾子?”
禿鵬目光犀利,早望見山口有外人到來,一陣莫名的悸動襲來,他慢慢站起身,眸中凶芒閃動,似乎有些吃不準。瘸象心有所動,甕聲甕氣道:“那對男女是什麼來頭?”在席的“大修”俱被驚動,紛紛抬頭望去,卻見一條三首蟒蛇怪甩動長尾,蜿蜒遊上前去,還沒來得及發話,刀光一閃,被那為首的男子斬為兩截。
此界生靈係本源點化,與生俱來有一賦神通,身軀虛實轉化,尋常手段難以毀傷,但那一抹刀光詭異之極,三首蟒蛇怪竟為其所克,毫無還手之力,肉身潰敗,隻將一點本源逃出來,慌慌張張鑽入地下。那男子放任它潛逃,提著一柄斷刀,烏沉沉,陰森森,不緊不慢,步步迫近。
不問青紅皂白,悍然出手,來者是敵非友,三首蟒蛇怪猝不及防著了道,連本命法寶都沒來得及祭出,吃一塹長一智,第二個撲上前大妖謹慎得多,隔著十餘丈遠,怒吼一聲,從口中噴出一道血光,瞬息凝成一隻利爪,朝那男子頭顱抓去。
魏十七掃了對方一眼,卻是一頭牛不像牛、羊不像羊的妖物,長臉,口鼻凸起,頭生二角,彎彎曲曲扭成古怪的模樣,頜下有一撮短短的山羊胡須,膀大腰圓,渾身上下肌肉遒勁,像一座鐵塔。
血爪迎頭落下,魏十七將魂刀一拍,混沌亂流卷過,血光如雪獅子向火,煙消雲散。那似牛似羊的妖物大吃一驚,將剩下的血光吸入腹中,再度醞釀手段,然而他隻不過慢了數息,魏十七抬手一刀揮落,刀光一閃,將他攔腰斬為二截,肉身數度虛化,又被無形的力量拉了回來,血如泉湧,喉嚨口咯咯作響,頹然摔倒在地,化作一團蠕動的淤血,漸漸融入虛空。
駝獅終於明白茅之哀為何逃得如此狼狽,他舉起右手大吼一聲,命眾人退後,大步奔上前去,每一步踏下,烏鳩山三十六峰塵煙四起,身軀亦隨之暴漲,轉眼便化作一個頂立地的巨人。
“來者何人!”他厲聲呼喝,如同驚雷從而降。
眾人如潮水般退下,瘸象禿鵬雙雙上前,身後跟著七八個“大修”,劍拔弩張,殺氣騰騰。魏十七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喃喃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聚集了這許多獵物,省得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