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羽衣道人掃了一眼,見星核不過區區“二輪”之數,微一哂笑,伸出食指輕輕一點,蠶食桑葉聲沙沙響起,星核四分五裂,窸窣散作塵埃。玄元子秀眉微蹙,心知他半是挑釁,半是示威,隨後定有分。
那羽衣道人乃是王京宮廣恒殿長生子,自號長生真人,玄元子曾聽純陽子師兄起,此人喜怒無常,不可理喻,據他曾覬覦廣恒殿主心腹侍女柳如眉,大大咧咧開口討要,溫殿主權衡再三,另贈與他一個稍有遜色的傀儡侍女,溫言相勸,以安其心。廣恒殿主對他另眼相看,確有不得已的苦衷,當年律伯笏反出廣恒殿,重創溫玉卿,奪去三百六十顆珊瑚珠,投敵而去,殿主閉關養傷,全靠長生子力挽狂瀾,才力保廣恒殿不失。庭真仙私下裏起此事,有意無意揶揄,王京宮廣恒殿的殿主明麵上是溫玉卿,實則是長生子。
在長生子麵前,玄元子不敢失了禮數,稽首見禮道:“餐霞宮碧落殿玄元子,見過長生真人。”
長生子“嘻嘻”一笑,放眼望去,見青銅禦者持六轡,駕駟馬,車廂之中,一人盤膝而坐,物我兩忘,汲取星力回複真元,氣息晦暗,微不可察。他也不甚在意,向玄元子道:“聽聞餐霞宮主頒下敕令,征調星核,不知玄元道友可有所獲?”
玄元子沉著道:“宮主征調非是凡物,吾等入極不過數載,未有所獲。”
長生子道:“數載光陰,總不至於空手,道友可將所獲與吾一觀。”
他越界而來,出言無狀,玄元子卻知他秉性如此,想到什麼什麼,並非刻意刁難。她也不欲衝撞這位廣恒殿的大能,正待取出星核,虛空震蕩,星力紊亂不堪,混沌亂流如狂風卷烈焰,破開一個大窟窿,一人灰頭土臉衝將出來,臉色鐵青,厲聲喝道:“長生子,你往哪裏走!”
玄元子定睛看時,來人竟是餐霞宮紫府殿供奉李半卷,衣衫襤褸,狼狽不堪,顯然是吃了不的虧。
那李半卷號稱“書半卷定星域”,亦是紫府殿數一數二的厲害角色,玄元子審時度勢,暗暗驅使極周遊駟馬戰車退讓一旁,不插手,亦不遠遁,擺明了車馬靜觀其變。
李半卷捋起破破爛爛的衣袖,握緊了拳頭,森然道:“長生子,你好沒規矩,越界擄掠,強奪星核,這是要撕破臉皮大戰一場麼?”他雖然聲色俱厲,卻掩飾不住內心深處的忌憚。
長生真人道:“海闊憑魚躍,高任鳥飛,極雖以混沌亂流分割,卻也不是一宮一殿私有之地,你若忿不過,大可來我廣恒殿治下極,予取予奪,看能不能全身而退。”
李半卷為之語塞,長生子蠻橫無理,行事肆無忌憚,單憑一己之力,無法將其蟄伏,他下意識將目光投向玄元子,卻見她眼簾低垂,隻作不知,顯然欲置身事外,心中不由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餐霞宮七殿,以紫府、五湖二殿為首,碧落殿雖不起眼,殿主沈辰一卻是個厲害角色,深藏不露,連邵華清、朱金陵二位殿主都不願輕易得罪他,李半卷身為邵殿主的得力臂助,自然對此心知肚明,沈辰一向來對玄元子另眼相看,照護有加,他也不便過於逼迫,免得日後不好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