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混戰中保全有用之身,魏十七早已推衍了千百遍,心中早有成算,然而菩提宮兵將來得如此之快,撲得如此之猛,二十八殿擺下的長蛇陣潰散如此之快,又讓他始料未及。真仙果然不比久經操練的兵卒,當其在大瀛洲之時,十萬鬼陰兵如臂使指,陣勢固若金湯,哪像眼前這一盤散沙,風吹浪打,潑成滿星。
沈辰一左有清雋男子真靈晦明,右有道門祖師玄元子,足踏雲獸忽律,沉聲道:“無妨,彼輩來勢雖猛,卻隻逞一時之勇,毫無章法可言。”
騷亂如潮水一般湧來,魏十七心道:“亂拳打死老師傅,卻也不可不防。”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帝朝華,低聲叮囑道:“全力出手,不可藏拙。”帝朝華眼角眉梢露出一絲媚態,輕笑道:“生死之際,如何藏拙,道友多慮了!”
大敵當前,各安命,豈能將性命寄托於他人?魏十七微微哂笑,早望見一個長發披肩的狂徒踏浪而來,三頭六臂,青麵獠牙,手中持定杖、杵、戟、鉞、鈴、幡,神威凜凜,聲勢無二。
魏十七肚子裏暗暗嘀咕,三頭六臂亦數尋常,但手持杖、杵、戟、鉞、鈴、幡,拿腔作勢,卻將大威龍象伏魔尊者學了個十足,也虧他如此用心,湊齊伏魔尊者六件法器,似模似樣,不知神通如何。
沈辰一屈指一彈,白光從袖中飛出,落於頭頂,化作一隻玉麵蜘蛛,八條腿立聞太虛,噴出一蓬幾近透明的蛛絲,無聲無息將對方纏住。那狂徒“嘎嘎”大笑,舞動法器,漾起一團團金光,柔韌蛛絲隻僵持了數息,便不堪重負,寸寸消融。然則片刻拖延,沈辰一已祭出一座佛陀五指山,見風即長,一聲巨響,將那狂徒從頭壓到腳,不知成齏粉還是成肉餅,沒了蹤影。
魏十七還是第一遭目睹沈辰一下狠手,這山形真寶五峰並立,內藏石窟佛陀,威力大得異乎尋常,但不怕死不要命的大有人在,前赴者才隕滅,後繼者又殺到,卻是一個寬衣廣袖的道人,一張長馬臉,眼眶分得極開,闊嘴黃牙,手持一柄鬆紋古劍,衝著沈辰一頭頂一指,昏地暗,日月無光,太虛豁然開裂,一道黑瀑從而降,腐臭不可聞。
玉麵蜘蛛首當其衝,被黑瀑一澆,嘶嘶冒著青煙,頃刻間爛掉大半個身軀,真靈晦明及時出手,神光卷過,將血瀑穩穩拖住。那馬臉道人“咦”了一聲,識得厲害,不等沈辰一施展手段,駕雲掉頭就走,沈辰一也不去理睬,收起佛陀五指山,再度祭在空中,將一足踏飛劍,橫掠而過的將打落雲端。
那馬臉道人斜斜而下,尋找下一個對手,眼梢忽然瞥見帝朝華,咧開嘴,揚起鬆紋古劍又一指,分開太虛,黑瀑奔流而下。帝朝華自知修為有限,不敢遠離魏十七,生怕萬一撞入死地,七八宗真寶一齊打下來,躲都沒處躲,眼看黑瀑當頭淋下,伸手一托,滔滔血河倒流,血氣氤氳,江河不絕,與黑瀑撞在一處,彼此消融,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