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真人布下的陣圖不可覷,周吉深陷其中,一舉一動都倍感阻力,如被流沙所困。他不覺皺起眉頭,魔氣噴薄而出,急速擴散,將陣圖侵蝕了一片,然則三十六道禁製此起彼滅,生生不息,將魔氣吞噬殆盡,轉眼便彌合如初。他深深吸了口氣,舉步向前跨出數步,陣圖顫顫巍巍隨之前移,如附骨之疽,難以擺脫。一點危機從心底騰起,卻捉摸不定,周吉凝神細察,越琢磨越覺得蹊蹺,這陣圖看上去止能困敵,並無殺伐之威,但梅真人費盡心機布下此陣,定留下後手,她究竟意欲何為?
梅真人緩緩提起右掌,五指纖纖,肌膚晶瑩剔透,指間星力纏繞,絲絲縷縷,如夢如幻,現出山川河流辰宿列張之貌,真仙氣息節節攀升,雙眸星雲轉動,青絲亦漸漸染上一抹雪色。正當她不惜透支壽元,施展驚手段之刻,一聲雷鳴,伍平湖駕極周遊駟馬戰車,挾風雷之威,悍然登臨大瀛洲。
周吉神色微變,他在雲漿殿蟄伏多年,露麵雖不多,終究不是與世隔絕,他認得伍平湖,雲漿殿的舊人,沒有隨慈竹上人等離去,而是留了下來,胡山翁視同子侄,對他甚是看重。這一切都無關緊要,最棘手的是,伍平湖也認得他——不是認得周吉,而是認得祁丙。
極周遊駟馬戰車急速掠過長空,如流星墜地,轟然落於山巔,震波滾滾,山頭往下一墮,平平削去一層,又一墮,再削去一層,連削九層山岩,塵埃四起,隆隆不絕,才卸去衝擊之力。
梅真人察覺到周吉神情,心中一動,事態似有轉機,她也無須行險,當下將星力捏於指間,蓄勢未發。伍平湖將青銅禦者一拍,極周遊駟馬戰車飛臨淵城上空,低頭望去,眉梢不覺一跳,脫口道:“祁丙,竟然是你!你如何逗留此地?不接引真仙飛升,反與道門為敵?”
梅真人駭然心悸,伍平湖不經意一句話,令她想到了太多東西。這具軀殼的原主,亦是庭中人,奉命來到大瀛洲接引真仙,飛升庭,黃庭山道門本該是他看顧的所在,沒想到陰錯陽差,反被周吉趁虛而入,煉作魔……她擔心來人為周吉迷惑,刻意提點道:“道友留意,此人已被魔附身,非是本來之人!”
伍平湖吃了一驚,雙眸星雲轉動,還沒來得及看出端倪,周吉將五色神光絞成一道,衝而起,涅槃之力洶湧如潮。這一刷出其不意,伍平湖識得厲害,隻得將身一縱,棄了極周遊駟馬戰車,逃過一劫。他亦是果決之人,對方既然出手偷襲,不論情由,便是擺明了車馬與他為敵,不論是金甲神人祁丙,還是為魔附身的邪物,隻管下狠手打滅,絕無後患。
周吉奪過極周遊駟馬戰車,還沒來得及祭煉一二,伍平湖已祭起“九陽射日劍”,伸手一指,劍光如虹,向他頭頂斬落。周吉正中下懷,起五色神光一刷,九陽射日劍嗡嗡大震,一分為二,一劍落於神光之中,潰散作點點寶光,一劍趁勢遁去,滑如遊魚,毫發無損,兜了一圈再度電射而來。
周吉催動神光,此起彼落,卻徒勞無功,奈何不了九陽射日劍,真仙法寶,果然別有玄妙,他頓時收起覷之心,心應對。五色神光雖然犀利,頻頻撲空,所耗魔氣無以為繼,不利久戰,周吉換了一般手段,揮動五色神光鐮招架,暗中催動魔氣,欺對方不明就裏,欲壞他法寶。劍鐮相交,“叮”一聲輕響,,爆出一團耀眼的大日陽火,魔氣為陽火所逼,竟吐之不出,周吉悶哼一聲,苦於身處陣圖,行動不得自如,隻能以五色神光鐮劃出一道魔紋,將大日陽火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