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舍利隻得一枚,仇破虜也隻有一個,此後順順當當,再無意外發生。契染穿過數個溶洞,落入百丈深處,水汽撲麵而來,卻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地下暗河,轉輪黑騎佇立在旁,紋絲不動,雙目漠然注視前方。
四下裏一片沉寂,唯有輕微的水聲,潺潺汩汩,不絕於耳,平添了三分幽寂。契染順著黑騎的目光望去,暗河上遊有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犬牙交錯,似一團扭曲的陰影,肉眼無法看穿,洞內血氣一團團一簇簇,分明便是那千餘碌碡力士,擠作一團,力圖作困獸鬥。
碌碡力士守不住枯崖澗,退入溶洞深處,築起第二道防線,仇破虜忽施偷襲,意欲畢其功於一役,一切都得通,然而令契染遲疑的是,此地若當真要緊,樊拔山為何不親自鎮守?百歲穀數萬精卒又到哪裏去了?他越琢磨越覺得古怪,忍不住回頭望了魏十七一眼,流露出詢問之意。
魏十七將心神沉入“一芥洞”,命離暗展開魔殿堪輿圖,細細看了一遍,金線勾勒出溶洞地貌,大洞穴貫穿勾連,四通八達,暗河曲折蜿蜒,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終,一切細節都曆曆在目,唯有碌碡力士藏身之處,籠罩在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透出莫名的凶兆。他沉吟片刻,低聲道:“何不令黑騎一探為宜?”
契染稍一猶豫,苦笑道:“轉輪黑騎耗費血氣甚多,隻怕有心無力。”
魏十七也知他底細,無有千枝萬葉血氣丹為後盾,操縱黑騎打探敵蹤尚可,與敵交戰卻力所不逮,惜乎鐵猴留在大軍駐地,未曾隨行,否則的話,命它入洞一探虛實,倒有七八分把握。離暗屠真不宜冒險,深淵之子又不得露相,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緩步上前去,伸出右手食指,慢慢刺入洞中。
契染沒由來心中一緊,又有些慚愧,忍不住提醒道:“心!”
指尖戳破一層無形的屏障,洞外波瀾不驚,洞內血氣狂暴,魏十七眉梢一挑,臉色變幻不定,停頓片刻,驀地探入一條胳膊,星力繼續飛旋,凝於掌心,引而不發。洞內碌碡力士有所察覺,齊聲狂叫,聲波激蕩回旋,指掌感同身受,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傳出。
勁風四起,十餘根石碌碡迎麵砸來,魏十七蓄勢已久,五指一放一收,星力鼓蕩,碌碡盡數四分五裂,碎石亂飛,密如驟雨,疾如箭矢,打得力士猝不及防,一個個頭破血流,腸穿肚爛。魏十七順勢踏入洞內,耳畔“轟”一聲響,濃鬱的血腥氣鑽入鼻孔,血氣如狂潮般擠壓著身軀,如墮泥沼,一時竟寸步難行。他猛地抬頭望去,眼前一片漆黑,唯有兩盞紅燈高懸於頭頂,卻是龐然大物的雙眸。
魏十七悶哼一聲,引動命星,一道血光從而降,將洞穴照亮,隻見碌碡力士東倒西歪癱坐在地,幸存的寥寥無幾,胡瘋子孫瘸子赫然在其中,臉色極為難看,顯然是認出了魏十七。胡風忍不住破口大罵道:“直娘賊,姓韓的,你這醃臢潑才……”一口氣吊不上來,弓著腰咳得痛苦不堪,嘴角汩汩滲出血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