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細長,皮包骨頭,幹枯皸裂如鳥爪,蒼焰隻剩一星半點,湮滅隻在轉瞬間。平等王垂下雙眼注視片刻,鼓起輕輕一吹,火焰忽地騰起半尺,烈烈飛騰,顯出趙傳流僵硬木訥的臉龐。殘魂散失,靈性湮滅,留下的隻是一些記憶碎片,浮光掠影,不一而足,平等王縱有通徹地之能,也無法將趙傳流喚出,一問究竟。
平等王深知趙傳流甘居李涉江之下,藏而不露,實則一身蒼焰淩厲無儔,即便對上惠無敵安仞之輩,亦有一戰之力。戰局竟如此慘烈,誰人有此手段?
他探出二指,將蒼焰輕輕一捏,閉目良久,眉梢微微一動,沉吟不決。兒輩鬧騰歸鬧騰,他們這些老家夥不便插手,但李涉江趙傳流先後隕落於一人之手,百萬魔物铩羽而歸,未免駭世驚俗,尤為離譜的是,那凶徒竟來自深淵外三界之地,正是轉輪王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環,手中還握有鎮柱,驅使鎮將,護送契染南下,隻怕所謀非。
平等王微一沉吟,便猜出幾分端倪,南方之主山濤晉升王位,入主深淵之底,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早則百年,遲則千載,南方本命血氣成為無主之物,轉輪王安排契染在這個節骨眼上南下,其用意可想而知。
事關轉輪王,不可不慎,平等王隨手將蒼焰掐滅,閉目思忖良久,微微冷笑,伸出鳥爪在眉心一點,戳破皮肉,擠出一滴黏稠的精血,重重砸落在地,發出金石撞擊的聲響,土石為之開裂,裂痕四散,深深淺淺如蛛網。
平等王將眉心捏攏,皮肉愈合,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抹之不去。他探出食指淩空勾勒,血氣如影隨形,凝成一道道血符,爭先恐後沒入地下,無移時工夫,土石化作泥漿,翻滾沸騰,越漲越高,漸漸塑成一魁梧人形,手足齊全,口鼻宛然,眼眶中卻混沌一片。
畫龍須點睛,平等王醞釀片刻,叉開食指中指,齊齊插入泥人眼眶,剜出兩個窟窿,血光閃動,化作一雙眼眸,一大一,看上去稍有些怪異。平等王並不在意皮囊外相,抿唇吹入一口血氣,那泥人死板的臉龐頓時多了幾分靈動,血眸轉動,心翼翼活動著手腳,體表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符,漸次隱沒於體內。
平等王既然決定插手,斷不會覷對手,他費了一番手腳,以眉心一滴精血造就的傀儡,有他五六分手段,非之前行走深淵的一道投影可比,足可碾軋鎮將,橫掃深淵。
精血在體內徐徐流轉,土石漸次固實,化作鋼筋鐵骨,那傀儡自有主意,向平等王略一頷首,扭頭向洞府外行去,身軀雖狼犺,落足卻靈巧輕捷,如風行水上,悄無聲息。
平等王緩緩合上雙眼,忽然又睜開,噔噔,噔噔噔噔,腳步聲沉重而淩亂,舉首望去,隻見那精血傀儡舉步前邁,身軀卻被無形的巨力生生推回,不進反退,一步步退回洞府。他冷哼一聲,不悅道:“是哪位道友在外相阻,還請現身一晤!”
停了片刻,一個低婉的聲音幽幽道:“兒輩爭鬥,無關大局,平等王貿然插手,竊以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