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梅影軒到大門口的路,顧芷依選擇自己走過去,風吹起蓋頭的一角,出現在視線盡頭的是屋頂上那個白色的身影,與這滿天地的紅色生生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他手上的洞簫,吹的是什麼曲調,在這喧天的絲竹聲中,她聽不出分毫,卻感覺到了悲哀。
不知道眼眶裏的淚水是什麼時候滾落的,隻是臉上潮濕一片的時候,心底裏生出了一種刺痛感。
他的感情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她也一直都感覺得到,很多時候她也在徘徊,也在猶豫。
打打殺殺的生活她未曾真的體驗,也不會真的喜歡,有時候真的想要跟他一走了。
可是她不能,她知道自己不能,於是就在逗留著,為他而逗留,為他而心軟。
可是如今沒有退路了,顧芷依知道,當那一日,她有意穿著葉姿婉喜歡的衣服,當著左慎纓的麵成了葉府小姐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這個男人,不管自己曾近懷疑過多少遍,感動過多少遍,為他徘徊過多少遍,如今都必須要放下了。
從此她就真的隻是顧芷依,隻是她的身份。
紅色的隊仗的終於漸漸的遠了,熱鬧也如褪去的潮水,漸漸地就隻剩下了相國府的冷清,就連這風吹起來也比平時更冷了些。
坐在屋頂,葉少君就這樣看著她,慢慢地走向花轎,慢慢地去另外一個男人懷抱,從他的世界退場,而他卻連挽留的資格都沒有。
頭頂上這樣高遠的天空,第一次讓他產生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第一次這個家,讓他覺得這樣冷,這麼多年自己追求的到底是什麼?他也不知道了。
太子府是個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未來她要麵對的究竟是什麼,她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她來的目的。
心底裏知道了千百種方法,知道自己會麵對各種各樣的下馬威,卻沒有想到來的這麼快。
門檻前可以澆上的油,幾乎滑不住腳,被爾嵐扶著穩穩踏過去之後,聽到有細沙灑在走過的路上,還真是針對她一個人呢!
火盆就在她跨過去的時候,突然被人不知道怎麼撒上了鬆油,竄起的火焰,揚起了她留在頸邊的發。
不知道誰養的貓在進門的時候,突然受驚,幾乎不曾撲上身來。
這個太子府果然是不好進的。
蓋頭下的臉平靜,隻是唇邊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眼底的冷漠,正如外麵的溫度。
來的人很多,顧芷依聽到外麵各種各樣的人的聲音,嘈雜的就像是一個市場,太子殿下的喜事,就算是娶妾,也足以驚動全城。
皇上和皇後都沒有蒞臨,但是卻送來的禮物,她知道,那是因為她掛著相國府的名頭,這也是她想要的。
不知道是不是左慎纓發現了什麼,從拜堂到洞房,竟然沒有一點兒挫折,輕輕鬆鬆,順順利利。
她未曾說什麼,爾嵐便先鬆了口氣,唯有蕊兒依舊悶悶不樂。
但是她這個悶悶不樂,卻是從她答應嫁給左慎纓的那一日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