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14日晚上,九點半。
首都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一遍熱鬧喜慶的景象,因為今天已經是農曆新年的大年初一了,正是華夏最重要的傳統佳節春節之時,更是西方流傳的情人節。
首都的街頭還非常寒冷,來來往往的行人都穿著厚厚的棉大衣或羽絨服,圍著厚實的圍巾,嗬出的冷氣仿佛一團團的煙霧。
但是,那處處閃爍的霓虹燈,將首都的街頭裝扮得火樹銀花,大紅的燈籠和各種各樣喜慶的裝飾物,將新年的氣氛渲染得特別濃烈。
吳越踉踉蹌蹌地緊走幾步,一陣寒風吹進了他的領口,讓他渾身一顫,連忙裹緊了大衣和圍巾。
“呃”
突然,他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
頓時,胃裏一陣翻騰。他連忙跑到路邊的一個垃圾桶旁邊,再也忍不住張口就嘔吐了起來。
酒水和食物從他的嘴裏、鼻子裏一齊湧出來,就連眼睛裏也冒出了眼淚來,讓他一陣劇烈地咳嗽。
半響之後,吳越才緩了過來。
他用紙巾擦了擦嘴角和鼻孔,然後退走幾步,在一根電線杆子旁邊蹲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吳越本來是不怎麼喝酒的,平時也從來沒有這般喝過。但是,今天卻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一個讓他這一生都會刻骨銘心的日子。
今天,正是情人節,而他卻終於失戀了。
吳越失戀了,他熱戀了七年的女朋友終於向他提出了分手,就在這一年的情人節之際。
從進入大學就開始相識相知相戀的一對讓人羨慕的情侶,在大學畢業後又一起留在了首都共同創業的一對有情人,卻最終無法經過時間的考驗。
吳越也是今天才得到李敏要結婚的決定的,而且是和她的一個高中同學結婚,對方的父親是她們當地的市委副書記。
“都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可是現在的世道,卻是有錢人終成眷屬,有權人終成眷屬呀。”
吳越喃喃地對自己說,他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就想要到李敏的家裏去找她。可是李敏卻哭著告訴他,要是他真的愛她真的為她好就不要去找她了。
他隻能答應,隻能沉默,因為他能夠給予李敏的隻有愛情。
除了愛情,現實中的一切他都無法給她,隻能讓她和自己一起成為一個北漂蟻族,以及擁有一個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才能實現的人生目標。
吳越非常痛苦,所以平時並不怎麼喝酒的他今天晚上都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
吳越非常想哭,但是他卻流不出眼淚。
突然,前方兩個黑影出現在了吳越的腳底,那是兩個人的影子,在燈光下拉得老長老長。
吳越搖了搖頭,然後抬起頭來一看,卻發現是兩名緊緊盯著他上下打量的巡邏警察。
“暫住證,有嗎?”
其中一名巡邏警察來到吳越的麵前,一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著他,一邊向他伸出手來。
那居高臨下的口吻和毫不掩飾的輕蔑就如同十二月中最凜冽的寒風一般從吳越心頭刮過。
“暫住證?”
對,像吳越這樣的北漂們要在首都繼續待下去,就得每年或者每半年申請辦一次暫住證,否則就會被當做盲流人員送進收容所處理。
而所有的北漂一族,他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在首都掙下一套房子,然後將暫住證變成居住證。
從暫住證到居住證,這一字之差,不知道讓多少北漂們苦苦地求索著,也成為了許多人一生都無法企及的夢想。
在吳越遲疑之間,那另一名警察已經上前幾步,來到吳越的側邊抓住了他的左臂,仿佛吳越就是一個他們尋找了很久的罪犯一樣。
“是不是盲流?”
憤怒和屈辱使吳越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氣急了,奮力掙脫他們,從衣服裏掏出暫住證,朝他們喊道:“我有,我有暫住證!”
這就是北漂一族常常會遇到的情景。
三年來,吳越的感受太深太深了。北漂一族,抑或是漂一族,就是一群在痛苦和快樂的夾縫中生存的年輕的生命!
在北京,他曾經有過一天3塊錢的日子,有過沒錢的日子,有過借錢的日子,還有沒有人認識的日子,沒有朋友在身邊的日子,每天工作的日子。
想象中的北京多麼的令人神往,可到了這裏,才發現北京也並不是滿地都是黃金的,北漂一族要付出無數別人難以想象的代價才能在這裏站住腳跟。
他們所承受的又何止人們所能感受,他們為了省錢,每天去擠公交,不得不租個便宜的房屋。可是又得離他們工作的地方很遠,所以每天早上6點就得起床,晚上八九點回家,什麼也做不成就睡覺了,第二天繼續重複同樣的生活。
十點過一些的時候,吳越慢慢回到了自己在唐家嶺的出租屋,走進了那昏暗的房間。
吳越是和七名年輕人一起合租在一套70平方米左右的房間裏,同伴中有的是情侶,有的是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