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1 / 3)

子卿傲雪也想過將事情全盤拖出,但考慮這事一旦為人知曉,那****請人頂替伊人就是欺君之罪。

正思慮不定,隻見長廊處兩名孔武有力的大漢架著少女,將她推倒在地磚上。那地磚已染上九個人的血,血跡已被洗去但沉積下的血腥味仍十分重,少女一陣反胃欲嘔,還未來得及掙紮,板子拍打在血肉之軀之上的悶響聲傳遍了整個大院。看見宛如冷麵修羅無情的美男子,下人臉色驚悚得像見了鬼一般,紛紛躲起來,不敢踏前一步。

“大人救我!”那丫頭抬起臉求助那般看著子卿傲雪,惶恐之中不斷地哭喊著:“大人,救救我!”

子卿眼神一慟,轉臉過去不忍目睹。身旁的男子卻側躺在紫檀軟椅中,長指掠過多情朱紅的薄唇,那閑適愜意的姿態宛如是在看一出精彩的好戲。

“王爺,求你放過她!”他跪著來到男子椅邊,不住地磕頭,前額已經破了皮,鮮血橫流,而他卻恍如不覺那般。

“啊--!”

“啊--!”

少女流著淚痛叫的聲音回蕩九霄,聽得人心驚肉跳,突然從側廳飛快跑出一道深綠的身影撲倒在她身上,為她擋著流星一樣的板子。大漢見她攔過來,不禁瞧了一眼主子,沒得令,仍是繼續下死勁打。

“夫人!”

子卿聽到另一聲熟悉的悶哼,愣愣回頭一看,他夫人正用母雞護住雛兒的姿態守著身下的人。板子落在她身上,她隻咬牙挺著護著,怎樣也不肯讓板子落在身下的人身上,子卿老淚縱橫,鮮血和著濁淚一起滑下。

婦人口中噴出一口血,望著他道:“相公,我們一家人一起死……黃泉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夫人……”

“……”

紫流顏似乎也看得有些不耐煩,修指在描金的扶手上敲了幾敲,那淒厲的悲音聽久了竟也讓人覺得十分煩厭,揮了揮手,正要命人停下來,突然大門被人一腳踢開,貼靠在兩側堅實的石壁上,砰然的一聲巨響追隨著憤怒到了極點的吼叫:“紫流顏!”

他料定似的淡淡的回首,笑意悄然爬上孤冷的眉梢。

那一笑的耀世芳華,足以寫下傾城妖冶的絕章。

“你讓我等了好久。”他的話,清冷中帶著些微頑皮的孩子氣,仿佛中還有一絲多情的埋怨。

“畜生!”我瞪視坐在椅子上吊兒郎當的男人,一腔激憤,原先隻覺得他人品壞,但是沒想到他狠起來可以喪盡天良。

板子拍打的聲音嘎然而止。子卿滿臉是血,看著我,眼神中是憤恨和驚訝交織成的複雜,而他夫人就比較誠實,用一種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的表情瞪我。

“生氣的時候也那麼美,不愧是我的女人。”他徐徐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伸出手來欲摸我的臉,我手一動,軟劍如龍,筆直地指住他的喉嚨。

“不想死就離我遠點!”我冷冷看入他的眼陣,不畏與他對視。

紫流顏這時候還有心思笑,眼眸晶亮如漫天繁星閃爍,“幾天不見,還是這麼潑辣。”

“王爺還不是一樣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遊戲,你向來都百玩不厭!”

“愛妃還真是了解我。看來皇上賜你我做夫妻真是明智之舉。”

我將劍鋒抵住那玉色的脖頸,冷聲道:“再貧嘴信不信我一劍解決你?”

“你不會殺我。”他篤定什麼似的,胸有成竹。

“要不要試試?”我睥睨。

“王爺!”紫流顏豢養的那班如狼似虎的侍衛奔過來,將我迅速包圍,揮劍指著我。

紫流顏一橫眉,對著人冷喝:“要幹什麼?都退下!”

侍衛聽主子如此說,收了劍站在一邊。

這時子卿傲雪似回過神來,看我拿劍指著紫流顏,而對方什麼也不做隻是盯著我。驚疑還有不確定從他眼中一逝而過,不過一瞬,我在他眼中看到了決絕--一種動物遇到了危險想方設法要保住自己的本能。

“伊人,快放下劍!”他用這名字喊我時,堅定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再找不出一絲不確定。那一瞬,讓我都誤以為我就是伊人傲雪,他的女兒。

我其實可以完全不理會他,畢竟他和他一家於我跟陌生人差不了多遠。但是我也知道,是我虧欠的他們,是我害他們走到今日這步淒慘的境地,一切由我而起,我不可能瀟灑地拍拍屁股就走人。

紫流顏笑了。那種花開花落的輕笑透著一股掩不住的春風得意。他分明看穿了我眼底的無奈和妥協,所以才笑得如此肆無忌憚。

我想,有一天我會殺了他的,可絕不會是現在。

手腕一動,劍鋒掠過優美的弧度,又無力地劃下。

從那天起,我名正言順成了傲雪府的千金小姐,更成了一個囚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經過風雲變色的黑色十天,真正伊人小姐身旁的丫鬟婢女已經死光了,子卿傲雪少不得又買了幾個丫頭伺候我,至於他有沒有派幾個去照顧真正的女兒,我不得而知也沒興趣知道。府裏上下也換了一批新人,舊人幾乎都被遣散了。

對於無辜受死的下人仆從,子卿傲雪采用了息事寧人的辦法,花了一大筆銀子當封口費。他一個三品的小官,平常又沒有搜刮民脂民膏的習慣,所剩的積蓄其實還不夠達官貴人幾頓吃喝的,因此將封口費派下去之後,府裏的開銷緊縮了許多,每日隻有青菜豆腐上桌。

沾了紫流顏的光,我在這府裏雖然不討人喜歡,但也沒人敢開罪,偶爾還有加菜。因為我的關係,紫流顏差些血洗傲雪府,把真正的伊人小姐打得奄奄一息,連累府裏的女主人也受了棍子。大夫人對我恨之入骨,打從我住進她閨女的房裏,她就幹脆天天進佛堂陪伴菩薩,來了個避而不見。知她憎厭我,我也懶得去招惹她。

後來經子卿傲雪一說我才知道,原來那日在長公主壽宴上我暈過去之後,紫流顏很無恥地宣布他輸給了我,所以一定要以身相許。皇帝向來疼愛這個弟弟,想著娶個妃子也沒啥壞處,當場就痛快地恩準了。子卿當然不樂意,心中忐忑不安,隻因我是假冒品,久而久之遲早會露出破綻,到時被查出來可是欺君之罪。於是硬著頭皮推辭說我隻有十三歲,離及笄還有些年數,又說了些恐怕讓王爺久等,小女福薄雲雲。沒想到紫流顏那廝態度堅決分毫不肯退讓,後來經長公主好說歹說,方才說定等我及笄馬上成親。

古代女子十五歲才算及笄。也就是說要在兩年後才嫁給那個披著羊皮的白眼狼,這可能是目前為止唯一一個讓我稍許寬慰的消息了。

這日子卿上朝去了,他夫人和夢柳一道去了佛光寺燒香。夢柳就是原來府裏的千金伊人,可是現在伊人這個角色暫時被我冒充了,她迫不得已當了遠方來的表小姐,和大夫人一塊住在南苑。與我的北苑遙遙相隔。

用過早膳,我走到後院的杏花林,碧綠到屋裏搬了琴出來。我看著她,這碧綠是九王府親自派過來伺候我的侍婢,說白了就是紫流顏埋伏在我身邊的眼線。碧綠將琴放在木幾上,隨後又沏上一杯清茶,雙手捧上給我,“小姐,請慢用。”

我見她處事恭謹,為人也十分麻利,接過茶,眯眼含笑道:“這些天來你盡心盡力伺候我,回頭有機會我一定會在王爺麵前替你美言幾句。”

“王爺既點了奴婢來伺候小姐,碧綠便是小姐的人了。”碧綠垂手而立,聲音如黃鶯出穀,悅耳而恭敬。

“你還真是忠心!”

放下茶,指尖在清冷的琴弦上撥弄,看她還立在那裏沒有離開之意,我揮揮手,“我想一個人自在彈彈琴,你先退下。”

“是,小姐。”碧綠應聲,腳步輕便,看得出是個練家子。

我冷冷一笑,如果我真想逃,就憑這麼幾個人就想困住我麼?紫流顏未免太看低人了。抑或他想著有個人看著我,方便隨時掌握我這邊的情況,然後報告於他?我真的覺得很奇怪,為何他對我的態度如此大轉變,如果我還是胖胖的蕭依依,恐怕他連看都不屑於看一眼。

子卿傲雪近日來給我張羅請了不少師傅,說是作為女子到底還是學些琴棋書畫比較好,我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當日在長公主府裏,我口口聲聲在眾人麵前說自己無才無藝,隻會一些花拳繡腿,把子卿傲雪的老臉丟了那叫一個幹淨。最近他官運亨通,短短十幾日就上了一個品階,現在已儼然成了尚書府的第二把手。

當然,能站在繁花似錦大好前途的康莊大道上,子卿傲雪並沒有被衝昏頭腦。他清醒地知道眼前的一切是誰給予的,那個人可以讓他一輩子做著美夢,當然也隨時可以把他從輕飄飄的雲端拉下地獄!

發呆了一陣,隱隱聽見簫聲低吟,我振作精神,凝神傾聽。

簫聲蜿蜒,清越靈透,似一條從九霄降落的遊龍般飛躍五川四海;簫聲悠悠,曲調很緩很柔,卻並無一絲一毫人的感情,仿佛它隻是一種融入了自然中的風聲,席卷著落葉枯草,從高遠無垠的蒼穹掃蕩而過。

這其中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韻深深吸引了我,指尖一動,流暢自如地在七根弦上遊動,追隨著宛如天庭仙樂的簫聲,直到一曲終了,十指按住仍在顫動的琴弦,我的心境澎湃難以平靜。

抬頭望了望牆外的天空,還是那麼藍,幾縷白霧漂浮其中,恣意地自在。讓我不由得生出了幾絲嫉妒。

啪啪啪,幾聲掌聲破壞了環繞在周圍的微妙氣氛,我低首依舊看著琴,暗暗平定心緒,眸底兀地映入一雙石青蛟龍紋長靴。來人站在我麵前,彎下腰身,帶著翡翠綠墜子的玉骨扇抬起我低垂的下巴,微微使力,迫使我抬頭仰視。

男子身著一襲雪白外袍,上等淡紫加大紅雲錦織成牡丹花,花朵落在寬闊輕飄的廣袖上,豔麗華美又張狂。邪肆且放縱的綠眸泛著妖異的光芒,看我淡然與他對視,突然彎唇笑起來,低首落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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