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不言不語,完全的無動於衷比任何激烈的反駁和挑釁,更能刺激這個惡魔的神經。那隻在傳播著一個信息,就是我懂紫月祁的程度遠比他深,他在這裏故弄玄虛其行為無異於跳梁小醜。
他不讓我好過,我也沒打算讓他好過。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對付可厭之人沒必要心慈手軟。於是乎,每一次他越說越興起,而我卻越來越平靜冷淡、甚至露出不屑的笑容時,他總會突然雷霆大發,隨之而來的懲罰就是在我身上盡情發泄他的狂怒與冷酷。
我討厭自己,麻木得連暈過去的征兆也沒有,任由他予取予奪,身上的傷痕深深淺淺,舊的未曾褪去,新的又覆蓋在舊的上麵,再無一處完膚。
白天與黑夜對於我來說沒什麼兩樣。紫流顏怕我逃跑,除了每日定時給我喂食軟筋散之外,還是不放心,又派人將囚禁我的雪梅園裏三層外三層封鎖住,確保一直蒼蠅都飛不出去,他每日上完朝後便回府宅著,以折磨我為樂。他的歡樂是建築在我痛苦之上的,偏偏,我不想讓他痛快,於是久而久之,我的表情變得媚俗,像是他其餘的侍妾那般拚命取悅他,討好他,他要玩遊戲,那我奉陪到底。
這樣的日子過了十九天,我的世界早已天昏地暗。每次醒了,不知是白天還是黑夜,屋子裏透不進一絲一縷陽光,聽見外麵細微淅瀝瀝的聲音,我才知道下雨了。
對曬太陽我可沒什麼興趣,唯獨這雨點兒滴滴答答的聲音讓我怦然心動。心裏如果流著淚、滴著血,或是心碎時的裂痕聲響,應該也是如此美妙動人的音律吧!我側著身子,緩緩抬起慵懶疲憊的明眸看向緊閉的窗外,腳腕一動,哐當冷金屬碰撞的聲音打破了這迷一樣的旋律。我坐起身,不管腳下是如何沉重的鐐銬,下了床,費力地拖著那牢固得讓人絕望的鎖鏈,一步步慢慢地,往外麵且停且行。
侍衛們並府上的丫頭婆子,除了紫流顏指派的一個丫頭外,都被明令不許靠近我居住的寢殿。此時那丫頭也不在,我抬頭望了望天,原本還算平靜安祥的偌大蒼穹,突然烏雲滾滾,電閃雷鳴。
我拖著鎖鏈,站在院落中央已然繁華褪盡的桃樹下,任由逐漸變大的雨點兒無情地打落在我身上,仰起臉,仿佛這樣沒有盡頭的濕冷和陰暗,正如天地間頃刻就要毀於一旦的預兆,才足以拯救我……
我腳尖點地,張開雙臂自由地隨著雨點兒翩翩起舞,臉龐出現了久違的笑容,卻是那般虛弱,仿佛隨時都要消失那般。漸漸,笑容染上了熱乎乎的液體,順著雨水一滴滴滑落臉頰,舞起,濺起透明的水花,我聽到自己的笑聲,在風聲雨聲電鳴聲中支離破碎,近乎癲狂……
不知跳了多久,我卻不知道累,恍惚間發覺身邊多了一道人影,像是一縷遊魂野鬼,無聲無息地盯著我。
我笑著迎上他,圍繞他起舞,手腕驀地被猛然一拉,整個人被他扯入懷中,濕淋淋的我仿佛從千年冰窖中撈出來的冰塊,沾濕了他的衣袍,也奪去了他身上的溫度。
“王爺……”我埋頭在他懷裏,馴服地喚他。紫流顏的臉色由白轉青,又有青轉為狂怒的禇紅。犀利的綠眸睨下來,與我的視線對上,驀然緩和下來,隻是擁著我的手臂更收緊了些,驅散附在我身上的寒冷。
“進屋。”他的決定毋容置疑,而他也從來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他心中所想。
我搖搖頭,已經數不清是第幾百次忤逆他,“王爺,妾身還想在這裏呆一會兒。”
綠眸驟然降溫,在她心目中,他隻是王爺,因為權勢和地位才能將她禁錮在這裏的‘王爺’!也許沒了這個名銜,他什麼也不是,而今她口口聲聲這樣叫他,分明是在嘲諷他利用權勢來禁錮一個心不屬於他的女人!
冷豔單薄的唇瓣緊抿成一條線,再也不多一句廢話,俯身扛起我往寢室內大步走去。我不知他意,隻得任他將我抱進屋內,進了內室左側的屏風內,穿過一道繁複的錦緞帷簾,一池泛著蒸汽的天然溫泉躍然入目。我住在這裏這麼久,竟然還不知有這處所在,鬆垮垮地挽著他的脖子,紫流顏穩穩地抱著我,順了玉階一步步走下,直到溫暖透著淡淡硫磺味兒的水已來至胸前,才放開我。
我的身體在外麵淋雨時已經麻木冰涼,突然遇了熱水,渾身仿佛針刺了那般難受,恍惚間歪了歪,眼看就要墜入水中,一隻手臂迅速攔過來,我落在他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