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霄真人穩穩坐在玉椅上,聽完碧清上人尷尬的解釋,他嗬嗬一笑,抬起手,示意碧清坐下,“上人且坐。”
碧清上人無奈,隻得坐了回去,卻斷然不敢瞧那口巨劍一眼。
清霄真人道:“這口逆風劍是我派先代掌門劍宗真人親手鍛造,取材珍貴,曆時三年乃成,莫非入不得上人法眼?”
碧清臉色陡變,竟而露出一絲慌亂,忙不迭離座而起,解釋道:“真人這是哪裏話,劍宗前輩的傑作,我等隻怕無福據為己有,哪敢瞧不上眼···真人誤會了。”
這碧清雖貴為天祁長老,但在玄都掌門麵前,畢竟相差太多。清霄真人稍作機變,碧清就已誠惶誠恐,招架不住了。清宇正在旁尋思該如何幫碧清打下這個圓場,步凡新月憋住笑,忍不住看向對麵那幾個年輕人的臉色。
一向冷靜識大體的嶽雲庭眉宇深沉,緩緩端起茶杯喝著。而高傲尖刻出了名的五公子莫遠,六公子方瑀則沒嶽雲庭那般淡定,兩人一個蹙眉,一個撇嘴,滿臉的陰鬱。冷嬌嬌身為天祁掌門之女,從小在萬千寵愛裏長大,哪遇過這等軟釘子,登時小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雙妙目裏滿是不忿,若非對麵的是玄都掌門和長老,而換做其他什麼人,恐怕她早就發起大小姐脾氣了。呼寶兒卻是玉麵含愁,輕輕的捏著衣角,心事重重。
當下清宇道:“碧清道友聽我一言,玄都天祁同屬正道支柱,受世人敬仰,該當同心同德,也好為天下人做個表率。逆風劍是玄都派上下一片心意,僅代表你我兩家同道情義,掌門早就有意送給貴派,剛好趁這次機會,道友無需多慮。”
清霄真人點頭,目視碧清上人,那意思就是叫他快快收下。碧清隻覺清霄的目光雖然和善,卻帶著說不出的威嚴,他身上陣陣發涼,不敢再推拒。
“既然這樣,多謝真人了。貧道回去定向冷師兄轉達貴派美意。”碧清幹咳了兩聲,回頭示意嶽雲庭手下逆風劍,同時借機瞧向呼寶兒,這相國千金迢迢萬裏來此,看來終是要無功而返了。
呼寶兒低低的歎了口氣,她此來本是奉父親呼相國的囑托,向玄都派求一件事情。原來皇帝有意彰顯本朝的強盛,遂大興土木,在帝都北方建造了一座規模極大,而且異常奢華的皇陵。並且想請玄都、天祁兩大仙門共同做一次道場,報酬自然不是問題。但仙門巨派,不受皇權管製,豈能說請就請,皇帝亦不敢無禮。當朝相國呼正早年結識天祁掌門冷傲,兩人頗有交情,至今天祁門與呼家還常有聯係,尤其呼寶兒更是拜了冷傲為師,在家受業,雖然隻是名義上的師徒,當這層關係是改不了的。
皇帝遂請呼正代為邀請天祁門,並由呼寶兒出麵,許以重酬,冷傲當即答應下來。然後冷傲又命碧清上人以天祁的名義,前來拜訪玄都派,嶽雲庭,呼寶兒等人隨行。目的便是請清霄真人答應為帝都皇陵做道場。
呼寶兒滿以為,憑皇族的尊貴,以及天祁門在正道中的影響力,縱然玄都派再怎樣厲害也少不得要給他們一個麵子,誰知一來,沒片刻功夫就被清霄真人斷了後路,那個邀請現在也難以啟齒了。
此時嶽雲庭接下逆風劍捧在手裏,清霄真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清宇師弟,就麻煩你招呼幾位,並傳信下去,今晚設宴曇華宮,由我親自招待天祁門的朋友。”
清宇起身領命,碧清上人忖道,當前恐怕無法可想,不妨暫且留下,尚有轉還的餘地。於是也就不拒絕,起身謝道:“承蒙真人抬愛,這幾個後生剛好想多多瞻仰貴派勝景,我們就不客氣了。”
事情說定,清宇師徒領著碧清上人一行走出大殿,去安排落腳處。天樞殿裏很快隻剩下清霄真人,坐在玉椅上,靜靜地看著殿門外,他們逐漸遠去。
良久,清霄才起身,走進右側的偏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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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淩拖著沉重的身體,拽開門扉,迎麵撲來的清新空氣竟讓他不由打了個寒顫。
他已經連續幾夜,難以入眠,而且總被那反複做過無數遍的噩夢驚醒。
已經兩個多月,師公離開,也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我卻還不知道仇人究竟在什麼地方···”
“楚悉平,孟冀,商中侯···九王宮···!”他一個個回想著仇人的名字,心如刀割。
陸淩早問過玄都派的長老們,有關九王宮的事,也曾在珠璣閣數次翻閱典籍,可偏偏沒得到任何實質性線索。一個月前他知道的,與現在完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