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憂在董仲君的後花園中見到了那位桃花女。
“好一個桃花女,馮先生,這可是活脫脫一個李夫人呐!”解憂有些驚詫。
“桃花女的父親原來是個罪官,獲罪後是由江充審理的,受到了宮刑,後來就隻能做了宦官,任中黃門,膝下隻此一個女兒,生得花容月貌,能歌善舞,誰知那江充趕盡殺絕,將她父親逼死,臨死前將桃花女委托給師傅照看,師傅見她十分像李夫人,便有意從裝扮、歌舞上培養她更加的像李夫人,方才的身影便是她。”
馮嫽一邊將剛才所用到的道具收起來,一邊說著桃花女的來曆。
“隻是董先生為何如此了解李夫人的坐臥行走,訓練的桃花女十分逼真,方才我一見都以為真的是李夫人回來了,倒是吃了一驚。”
馮嫽笑了笑:“如今告訴公主也無妨,師傅幼時同李夫人一起被送去學習歌舞,可稱是師兄妹,故而熟稔非常,不過師傅後來逃走了,到東方先生門下學習方術,與李夫人再次相見之時,她已經是皇上身邊寵愛的人了。”
“人生最苦生別離。”
解憂低頭想起隨蘇武牧羊去的常惠,一去杳無音信,不知此生還能否相見,不由心頭仿佛紮入了一根刺,不斷的向裏紮著,愈動愈深,愈深愈痛。
“現而今也已經死別了,倒也幹淨,董先生為了幫助李夫人完成不讓皇上遺忘自己的願望,用盡機關,今日一場靈台會,相信皇上定會照顧昌邑王和李夫人的兄弟。”
“甘泉宮內的幔帳和異香也該撤下,未免太傷身了。”解憂有意提到。
“什麼異香?幔帳也非我等之力能讓宮中掛滿的,此事並非計劃之一。”馮嫽擰緊眉頭:“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其他的方士在故意布局?”
“那異香令人眩暈,我入宮片刻,便也頭昏腦脹,皇上屢生幻象,隻怕與之有關呐。”解憂臉上浮起了擔憂。
“我會讓師傅多加關注的,皇上身係國家安危,是該謹防有人暗算。”馮嫽點頭稱是。
隨著和親的日期越來越逼近,解憂每日勤於學習以前從未接觸過的農商桑種的事情。
這一日,解憂與王文卿、馮嫽一起研讀大農丞桑弘羊所寫的《論鹽鐵專營》。
解憂和文卿隻穿了常服,馮嫽依舊是男裝打扮。
“馮先生今日所穿,倒像個散仙。”解憂笑著說。
“要隨董先生行走,還是道袍方便些,達官貴人眼中,還是男子的方術才靈驗,女方士倒是少見,偶爾有的,也是掛了羊頭賣狗肉,有表無裏的。”
馮嫽沒有跪坐在榻上,倒是像男子那樣,端坐在旁邊的圓凳上麵,見解憂他們看著自己,將兩腿收了收,笑著回答。
“對了,上次看到先生所佩戴的騰蛇怎麼不見戴在身上?也讓文卿看看,她也難得出府一趟來逛逛。”
“別提了,不知道丟在哪裏了,那是師傅親手所贈,實是可惜。”
“若是有緣以後說不定能找到呢,先生這樣的裝束看著倒也灑脫,不過馮先生將來要一直跟隨董先生做門生嗎?要想獨立門戶,想來也不易,女子做事,受的限製太多。”王文卿深有感觸的說。
解憂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馮嫽,她臉色一沉,眼睛望向六棱花格窗外,已是深秋,青青竹葉泛出黃意,在風中瑟瑟發聲。
解憂和文卿見狀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解憂指著眼前的《論鹽鐵專營》,笑著說:“這個桑弘羊原也是大商家出身,此次倒是要做件大事了,隻怕阻力也不會小吧。”
文卿會意,湊上來一起看,指著上麵說:“‘富國非一道,何必用本農?’這倒是新鮮。自秦一統,這農可是國庫收入的第一要務,一應大小買賣均不入流,如今要靠工商業來富國,恐怕得罪大富商們也是難免。”
馮嫽知道二人也是為了不讓自己再尷尬,便輕鬆的笑了笑,也跪坐了過來說到:“鹽和鐵事關國家命脈。前些年,衛青、霍去病將軍多次抗擊匈奴,直至攻入祁連山,傾盡國力,原負責國庫的大農令鄭當時,為了彌補財政的虧空,向皇帝推薦了山東的大鹽商東郭鹹陽和河南南陽的大冶鐵商孔僅,擔任大農丞,利用他們經商的經驗和技術,負責管理鹽鐵事務,結果商人重利輕義,所任用的鹽鐵官以與他們有往來的商人為多數,反而產生了價格虛高,質量下降的問題。”
正說到此時,門口有輕咳一聲,三人止住了話頭,抬頭一看,是如意從外麵進來,手中端了三碗粉圓湯,個個圓鼓鼓的,甚是可愛。
“三位大先生,倒也歇歇,別盡想著國家大事,五髒廟也要顧一下吧。”
如意手腳麻利,邊說邊將三碗粉圓放至一旁的寬麵纏枝彩貝桌上:“這是用水果入餡,手磨得糯米粉搓成的小圓子,年年冬至的時候吃,現在天氣也冷,吃了倒也熱乎,快來嚐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