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東方朔吃得差不多了,這才將道袍前襟理了理,翹起了二郎腳,說:“解憂公主,是馮嫽替了你,隻說是不適應草原寒冷的空氣,起了疹子,讓淳於思開了藥方,不能接觸生人,烏班利那邊也不知詳情,加上烏孫王,是真的對漢家公主不感興趣,隻對咱們送去的禮品感興趣,再說那個左夫人天天纏著烏孫王,你這個公主啊,還真是可有可無呢!”
解憂聽東方朔說,馮嫽已經代替她進了烏孫,微微一笑說:“東方大人,既然馮先生已經代我入宮,不如就此放過我,如何?”
“公主玩笑了,公主的大智慧豈是他人能夠代替的,人人都有天命,若是天命不準,非人力可為,公主還是跟我啟程才是。”
解憂低頭不語,又看了看常惠,心下原本就知道這場婚禮注定無法開始,隻是這美夢結束得太早。
常惠看看解憂,上前單膝跪地拱手過頭,道:“公主,還請公主,以國家為重,把兒女私情、小家小院,全都放在一邊,還記得’清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嗎?還記得細君姐姐嗎?還記得皇上的囑托嗎?常惠也要回朝,向皇上彙報蘇武將軍的情況,以救他回國!”
解憂忍不住流下一滴眼淚,心想:“怎麼會不記得,每日每夜,時時刻刻,我都記得,隻是,常惠,你就能忘記那個提親之約嗎?你就忘了那個等你回來就迎娶解憂的誓言嗎?“
終於,她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點點頭,答應了東方朔。
狗娃一家人在旁邊看著,眼睛瞪得溜圓,貓仔有些眼淚含在眼圈理,卻又狠狠擦掉,說:““唉,這個婚禮還是看不到了,真是的。”
東方朔定睛看了看他們,手中的拂塵長長地一揮,說:“你們可知朝中,江充、案道侯韓說和蘇文等人,現在已經如日中天,他們充當治巫蠱使者,到處發掘木頭人,並且還用燒紅了的鐵器鉗人、烙人,強迫人們招供,先後已經斬殺了丞相公孫賀一家,甚至連陽石公主、諸邑公主,長平侯衛伉都被斬殺了,據朝中傳來的消息,他們甚至已經開始在皇宮裏發掘桐木人,各處的地麵都被縱橫翻起,以致太子和皇後連放床的地方都沒有了,估計很快就要找到太子的木頭人了。如果太子被廢,他們就要擁立昌邑王,你們是李氏一族,到那時,就發達了!”
狗娃爹娘一聽,立即跪倒在地,連聲說:“早聞東方大人神機妙算,果然名不虛傳,我們之所以躲到這裏,就是不想被蘇文他們利用,李夫人一生從不要求皇上封賞李氏一族,她總說位高權重,跌得也重,如今事情愈演愈烈,我們更是隻求避禍,萬不能參與的!請東方大人放心!”
東方朔捋著長長的鬢角,說:“此事牽連甚廣,隻怕後宮不穩,隻是作亂之人,必受其亂,眼下大家好自為之,不要再起事端才好。”
東方朔把常惠送往官道,給他馬匹送他上路,常惠騎著馬匹,已經跑出很遠,又返身跑回,拉著馬韁,在高頭大馬之上,深深地再次凝望著解憂公主,她隻是微笑如常,常惠一聲長嘯,絕塵而去,再未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