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是林海的兒子,他在江南最有名的湖畔書院讀書,考官們對他很熟悉,說不定連字跡都認識。薛蟠是宋詮的弟子,這些年就沒有在江南出現過,宋詮這幾年又隱約與江南不對付,這後果是什麼呢?
寒門弟子猜不中考題,其實這東西是有跡可循的,根據每年的朝政變化,還有著朝中頂梁大臣們的學識流派都能推測出來。要知道這些不就是要門路嗎,這門路寒門弟子自然是搞不到的。所以說能考上的寒門弟子其實很少,考中的都是十分聰明的人,他們不是精通著經書,而是善於猜測人心。
這一屆的會試考題你也聽說了,考得都是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題目據說是我父皇定的基調,你懂那個意思嗎?郇昰登基快要大半年了,在川北之戰之後,大慶就沒有了大事情,可是在賠償的問題上,我們狠狠地宰了後蒙一筆,有些無聊人又開始冒泡了,他們拿不到錢也不讓百姓用的舒服。
鄉試與會試的考題其實是父皇執政時期的思路,沒有瞎眼的人都知道這是為了表明安撫老臣的態度而做的。”
夏桂最不耐煩其中的彎彎繞繞,她看來暴力不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是解決這些問題是足夠了。“所以殿試也會繼續下去?”
郇旪聳聳肩,“你以為皇兄是吃素的,說不定他也是借著這件事情,看清楚底下人的陣營分布呢?薛林之爭,到了江南的老牌勢力與新興勢力之爭,在擴大到了整個大慶的世家與寒門之爭,能看清許多人啊。”
外麵的風起雲動,都是為了等到放榜的這一天,薛蟠卻是在太上皇的身邊。
“薛蟠外麵真的很熱鬧啊,你覺得這次可以得一個什麼名次?”
薛蟠半坐在禦賜的椅子上,謙和地搖搖頭,“這是聖上與大人們的決議,輪不到小子說話。”
“讓你猜猜就猜猜,朕還不知道你的水平,怎麼與朕還要客氣嗎!”太上皇十分和藹地拍了拍薛蟠的肩膀,“朕可是押了你贏,怎麼樣你都算是自家人了。”
薛蟠目光澄澈地看著太上皇,自家人這個詞從太上皇口中發出真的讓他覺得別扭,明明是為了試探天下人,做的一場局,何必把自己摘出去呢?
薛蟠從頭到尾都看的很清楚,這場他與林瑜之間的賭局,眼前的這位就是幕後之人。聽郇昰說太上皇的身體越發的不好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這次鄉試與會試的意思,才會隨了他。郇昰也想知道大慶支持自己的人,或者會能夠不阻礙變法的人有多少,或者是那些勢力的抱團又是怎麼樣的情況。
大家誤認為太上皇還是很能說話的,其實不過是他又坑了一次眾人,因為他老人家是支持改革的,要不然會那樣動了史家這樣的老勢力嗎?可是支持不代表要把這些老勢力全部清除,製衡不是這麼玩的。因此在另一方麵,太上皇又希望老牌勢力可以凝成一團,也在朝中占據一定的地位。說穿了就不是允許一家獨大的可能,這對朝局來說太危險了。
在一個帝王身上的矛盾,在太上皇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不過最後一場殿試,他並沒有插手,而是讓郇昰按照了自己的意思來,畢竟選出來的人是在郇昰手下做官的,不向著郇昰的思路怎麼可以,他在這裏不會為難自己的兒子。
這麼彎彎曲曲,幾經轉折,更是將帝王心術表現的入木三分。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進來了,向著太上皇與薛蟠報喜,“太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殿試放榜了。薛公子得了第二名是榜眼!”
太上皇摸了摸胡子,笑著看向了薛蟠,“朕就說你很好啊!對了,狀元是哪位啊?”
小太監是個機靈人,當然知道關鍵是問是不是林瑜占了頭名,他馬上回答了,“不是林公子,是太原的董岑公子,探花是謝家的小兒子謝穆,林大人的兒子得了第四名。”
“哦?”太上皇扣了扣茶杯,郇昰宣布的這個名次真的太有意思。董家是個什麼情況呢?他家不算幾代書香,是從現在的兵部尚書董老頭那裏開始發跡的。董老頭在大慶建朝後的太上皇中年執政時的進士,他在太原一帶的美名,不下於一直禮賢下士的北靜王。但是,董老頭的二兒子董岑在他人的眼中是一個很沒有爭議話題的人,他深居淺出,很少參與詩會這樣的東西,今年也有三十歲了。
謝家與郇昰的關係不錯,謝旻還與郇旻同名,黔州的假銀案子之後,謝旻調任到了那裏,協管西南的事情。
可以說三甲之中,一個是透明人,另外兩個都是偏向了郇昰的人。而把林瑜多不多、少不少的安排在第四,狠狠將前段時間說林家幾代探花的言語給打了回去。這個感覺很微妙啊!
此榜一出,天下嘩然,押了薛蟠的人終於大賺了一筆。而江南的清流們還沒有從前麵的勝利中回味過來,就得到了這個奇怪的結果。他們有些不知所措,難不成前段時間覺得太上皇向著他們的感覺是錯的,皇上也寬容他們也是假的?
就在風頭沒有平息的時候,一道太上皇的聖旨更加打亂了所有人的想法,他越過林瑜給了林海的女兒定了婚事,說是林家與賈家結親就是當初賈公求太上皇保得媒。林瑜才貌雙全是很多人期盼的如意郎君,自己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不過,林家的小女兒聽說也是冰雪聰明,他老了就喜歡小孩子,不如幫黛玉做個媒,看著江南的韓家就不錯,他們家的三兒子年齡上合適,等到兩人長大,就成親吧。
林海還在呆滯狀態中,這一次算什麼意思還沒弄清楚。
在京城的薛蟠與夏桂卻在喝著小酒,他聽著這個消息,也是沉默了片刻,“林瑜的未來不好說,但是這個世道,女子卻逃不開棋子的命運。”
“所以,我才是個男人。”夏桂灌下了一杯酒,她不知道這個婚姻代表什麼,隻是這樣的指婚讓她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