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伴隨清脆的落子聲響起，一身藍白條紋病號服的老者神色凝重看著棋盤，漲紅的額頭隱約能瞧見暴起的青筋。
下一秒，老者便將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指著對麵的少年罵道——
“姓楚的臭小子，老夫不是在跟你玩五子棋！”
老者指了指棋盤上已經連成一條線的黑子，又用顫顫巍巍的手指向楚虔，問候的話語卡在嘴邊，怎麼也吐不出來。
被指著的楚虔不算規矩地坐在椅子上，穿著與老者同樣的病號服，隻一笑，露出的鯊魚齒讓原本清秀的麵容平白無故多了幾分頑劣。
若不是身上這身病號服，倒顯得有幾分少年氣。
“李大爺，您之前也沒說過到底比什麼啊，輸了就要認，今天中午我負責喂初一。”
初一，是南山林九灣精神病院的一隻流浪貓，和李大爺關係最為親近，旁人接近便要齜牙炸毛，再加上楚虔笑起來不算友好的相貌，每次試圖撫摸都要被抓一手的疤。
李大爺冷哼一聲嘀咕著“著了你的道”，這才慢悠悠端起一旁的茶杯，似感慨道——
“哎呦，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啊。”
聽聞這話，楚虔的臉卻瞬間板了起來，心中默念幾次主治醫生說要“與人為善”的話，這才斟酌著開口：
“您怎麼會老了呢，跟我比五子棋不是還嫩著呢嗎，更何況在我眼裏看來您仍舊風韻猶存！”
“臭小子胡說八道什麼呢！誰教你這麼用詞兒的！”
雖然平日裏就經常被楚虔這小子氣得跳腳，但李老頭仍舊沒習慣，氣呼呼抄起一旁的拐棍朝楚虔打去。
楚虔挨的打可不算少，甚至都能猜到李老頭下一步的動作，以手臂為支撐點，輕輕一躍就躲到長椅後麵，拖鞋發出“咚咚”的響聲。
楚虔笑著，雙眸閃閃發光。
“李大爺，您可別氣壞了身子。”
刹那，楚虔的話卡在最後一個字眼，似有一陣風將他的身體貫穿，也將夕陽的燭火熄滅，黑夜降臨。
走廊的時鍾停止走動，建築物的陰影拉長，世界一瞬間陷入詭異的寂靜之中。
連同楚虔在內，以九灣精神病院為中心的世界凝固，寂靜的渡鴉裹挾著迷霧悄然將此地包圍，晚風帶著窗簾輕輕拍打著窗戶，每一次響動都似病人垂死掙紮的艱難喘息。
不祥的氣息從病院的各個角落湧入，等到楚虔回過神來，已身陷昏暗之中，些許血色月光在他的側臉鍍了一層詭異的暗色。
上一秒，還有不少病人談笑風生，再眨眼，眼前空無一人，就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李大爺？”
寂靜的走廊隻剩下拖鞋行動時“啪嗒啪嗒”的聲音。
倏然，楚虔的腳步頓住，他抬頭望向走廊的盡頭，似乎有一抹漆黑屹立在那裏，似人非人，似獸非獸，那雙赤色的瞳孔格外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