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海的風總是帶著隱約的腥鹹味道。
少年抽了抽自己的鼻子,自從來到這座海邊的小鎮後,他總是會感覺自己的鼻子裏癢癢的。
他緊了緊臂彎裏環抱的紙袋,縷縷熱氣自袋子中搖搖晃晃的升起,然後逸散在冬天的寒風中。
數天前剛剛下了一場不大的雪,融化之後的雪水將地麵化作一片泥濘。
閏結走的艱難,腳上那雙並不合腳的老舊靴子讓他前進的速度更加緩慢。
突然,懷中紙袋裏似乎有活物在蠕動一般,劇烈的晃動著。
直到他伸出手拍了拍紙袋,有些無奈的說道:
“喂,你這家夥動靜也太大了,嚇到路人怎麼辦。”
紙袋這才恢複了安靜。
鎮上的人此刻大概都在海邊準備例行的出海捕魚,要麼就是縮在家裏享受壁爐和爐火的溫暖。
至少現在的小鎮很安靜。
閏結來到了這裏唯一的一家旅館,也是他這幾天臨時借宿的地方。
重重的在大門前那塊充當台階的扁平石頭上跺了幾腳,將粘在鞋上的泥土簡單的清理了一下,隨後才推開門。
此刻唯一值班的工作人員正趴在前台的長桌上打著鼾。他睡的很香,口水在桌麵上流做一灘。
閏結也沒有絲毫想要打擾他的想法,安靜的走過昏暗的接客廳,從一邊的木製樓梯前往二樓。
老實說,其實潮濕發黴的木料味道比海風的腥鹹味更刺鼻。
“啊嚏!”
他終於沒忍住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但這畢竟隻是一個偏遠的鄉鎮旅館,你沒法對它做出什麼更加苛刻的要求了。
至少它能保證床上的被褥沒有黴味並且是定時清洗的。
“做人要知足啊......嗯?”
閏結感慨了一聲……
忽然想到了什麼似得,掂了掂手裏紙袋的分量。
……嗯,已經至少輕了四成。
“......所以做為手你也給我知足一點啊。”
他猛地將手伸進紙袋裏,一把便抓住了這個偷吃的罪魁禍首。
一截漆黑的斷臂自紙袋裏被揪了出來。
是的......一截斷臂……
並且還抓著一塊仍在冒著熱氣的麵包,在閏結手中活蹦亂跳的掙紮個不停......
這樣的一幕對於常人來說多多少少是有些驚悚了,但閏結卻早就習以為常。
他一手扼住這斷臂的手腕,一邊皺著眉頭從這截斷臂手中搶下半塊麵包。
至於另外半塊麵包......等閏結再看去,早已消失不見。
隻看到一張生長在斷臂手掌心的嘴巴正心滿意足的打著飽嗝。
“嗝......好吃......甜甜的......就是......有點幹......”
是的,這截斷臂不僅能自由活動,能吃東西,甚至還可以說話。
閏結強忍住把這家夥扔出走廊窗外的想法,看了看紙袋裏僅剩的幾塊麵包,不由得想到自己出來買東西時會突然決定帶上這家夥真是腦子被門夾了。
不過好在留下的分量勉強夠兩個人填飽肚子了,閏結這才鬆了手。
斷臂恢複自由之後居然就這樣在半空中懸浮著,一邊伸出舌頭舔著自己掌心裏殘留的麵包渣,一邊慢悠悠的飄到閏結的肩旁。
對了,這家夥其實還會飛來著......
閏結狠狠的剮了一眼這截名字叫做“漆黑”的斷臂。
沒辦法,畢竟一路上最大的開銷就是這家夥的夥食費,天知道為什麼一截連胃和腸道都不知道有沒有的手臂會那麼突兀的長著一張嘴,而且它一頓炫下去的飯都快頂得上閏結三頓了。
漆黑當然聽不見閏結在內心裏對他的編排,它舒展了一下自己的五指,看上去懶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