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未提那夜之事,俞璟辭琢磨著蕭珂繕來的目的,不想他開口見山的說道,“張邱氏什麼都招了,按理說她該處斬,父皇念在邱家滿門忠烈的份上,將她逐出京城,永世不得踏入京都!”
俞璟辭鬆了口氣,隻要活著就好,“謝謝殿下!”她心裏清楚,其中必有蕭珂繕求情。
蕭珂繕眉目一挑,沒想到她會蹦出這句話,撿起桌上的書隨意翻了兩頁,想到俞清遠讓他轉達的話,他說“張邱氏說臨走前希望見你一麵,嶽父說看你自己的意思!”
張邱氏和俞璟辭之間的隔閡他心裏有數,那女人看他眼神和府裏許多人看她眼神相似,他不喜。
俞璟辭點了點頭。
張府離京那日,天空下起了小雨,撐著油紙傘,俞璟辭穿了件藕荷色提花褙子,柳黃色繡油綠色纏枝紋綜裙,遠遠瞧去,和畫裏的人兒一般。因張府未休妻,受邱氏牽連,全家都被逐出了京城。
張老夫人神色憔悴,見著俞璟辭隻稍稍一眼就移開了視線,俞璟辭笑笑,不跟一個老人家計較,行至邱俅麵前,輕聲叫道“大表姐!”
邱氏顴骨凹陷,眼神渾濁,碧色緞織暗花攢心菊長裙於她寬鬆了不少,俞璟辭眼眶微熱,幼時玩伴,往後,兩人再難相見。
“表妹,保重!”千言萬語沉澱在邱俅舌尖,最終,化為簡單的兩字。她想說什麼呢?說她更早就中意那個男子了,可惜天不遂人願;亦或是懺悔她識人不清錯信了人才到了如今地步?
“大表姐,你也是!”
兩人相顧無言,俞璟辭大步上前拉過邱俅的手,一伸往她袖裏塞了封信紙,收回手,笑著對她道,“大表姐,我看著你走!”
官道上馬車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山楂望著頭頂的雨,提醒,“小姐,雨大了,咱也回吧!”
俞璟辭轉身,遇著哭奔而來的連氏,“俅丫頭,俅丫頭!”
她叫了聲大舅母,惹得連氏橫眉冷對,她臉上的不知是雨還是淚,“民婦不敢當,還請側妃娘娘不要折煞民婦才是!”
邱府被剝了爵,邱老爺降了官職,邱家在京城成了一個笑話,連氏努力的朝遠處揮手,可縮小的影子哪有依偎在她懷裏訴說心腸的女兒?
邱俅給連氏送信說了離京時辰,可她無顏麵對邱府眾人,邱俅給連氏說的晚了半個時辰,連氏到城門時,她已走遠。
車裏的邱俅能想象母親絕望的麵龐,她拭了拭淚,跪在車裏朝東邊磕了三個響頭,“女兒不孝!”一旁的丫鬟看得淚流滿麵,“小姐,夫人會明白的!”
怎麼會明白呢?邱府的爵位沒了,她下邊的弟弟妹妹說親都難,母親在京城會被多少人嗤笑?都是她帶給邱府的災難!
另一車的張老夫人聽說邱俅哭了,脹紅著臉,“她個掃把星還有哭的時候?哼,早著呢!”張家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穩腳跟就被打回原形,張老夫人勢必要把氣出到邱俅身上。
俞璟辭在雨裏走了很久,鞋麵沾了雨水,渾濁不堪,山楂記得沒了法子,越來越近的馬車讓她眼前一亮,“小姐,是咱俞公府的馬車,定是夫人來了!”
邱氏待邱俅視如己出,她出來時在路上耽擱了會兒,遠遠聽到外邊人說前邊的人像是小姐,邱氏不信,掀開簾子一瞧,不是俞璟辭是誰?
“胡鬧,下雨的天你這麼走著涼了怎麼辦?”邱氏下了馬,把俞璟辭拉到車裏,見她雙眼無神,全身發冷,邱氏慌了,“辭姐兒,辭姐兒,不會著涼了吧?”
上次俞璟辭哭得發燒的情景她還曆曆在目,心裏擔憂得緊。
“母親……”俞璟辭紅著眼,楚楚可憐的抱著邱氏,頭蹭著她肩頭,汲取她身上的溫暖,“母親,若我和大表姐說直白些她就不會被利用!”
邱俅雖沒供出陸怡顏,可邱俅清楚,定是陸怡顏對邱俅哭訴抱怨,邱俅性子直被她利用了才對方良人下手的。
“母親知道!”當初邱俅跟陸側妃走得近她就擔心會出事,偏連氏與她生分了,她心裏有氣也想讓邱俅吃一塹長一智,沒想到成了如今這樣。
且老爺派人查過,當初邱俅與方芳在街上吵架是有人故意教唆的,背後之人心思歹毒,用他人做誘餌還讓邱俅心甘情願咽下,可見其手段。
想著俞璟辭生活在那裏,她心裏就捏一把汗,“辭姐兒,以後遇著什麼事兒了,凡事記著有我和你父親,別委屈了自己!”
“母親!”
埋在邱氏肩頭,俞璟辭眼淚決堤,嚶嚶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