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明白過來,她睜開眼,抬起手撫上肚子,微弱地翕動唇瓣,說道:“保孩子……”
“既然保孩子那你在這裏簽字吧……”一個人把手術同意書送到她身邊。
“好……”梨花握住筆,像有千斤之重。
“保大人……”一道焦急的女聲在樓梯響起來。隨即,急促的腳步聲踏踏朝這邊跑來。
“我是她媽,我決定,保、大、人……”
“花花,不怕,媽來了……”來人聲音急促,但很堅定,她又重複了一遍,“臥室她媽,我決定,保大人……”
梨花費力睜開眼,看了一眼伏在她身側的婆婆,淚如雨下,她隻動了動唇,喊了一聲:“媽……”再次昏迷過去。
昏迷過去那一刹那,她終於明白,婆婆是真的愛她的,像親媽一樣愛她。
冷母正好在與省城相鄰的L縣是看望同學,接到冷月電話立即趕到。本以為再等一會兒,梨花就會開車去接她,她們一起回家,沒想到,出了這麼一樁子事。
看著危在旦夕的梨花,冷母眼圈紅了,可她仍舊鎮定地安撫著梨花。肆意泛濫滋生的母愛,讓她想哭,可是,現在她是主心骨,她不能哭。
冷父剛從會議室出來,秘書說:“阿姨來電話了,聽說您在開會,就掛了,聽聲音很急……”
“接通了,問問有什麼事……”冷父不苟言笑,一臉嚴肅,看著手裏的文件,頭也沒抬。
於是,秘書接通電話,就聽那邊亂哄哄一片,就聽冷母指揮的聲音。
“建國……”這個男人才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如今,聽見了老伴兒的聲音,冷母禁不住哽咽著嗓音,大聲喊道:“花花出車禍了,很嚴重,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冷父握著電話的手抖了抖,眼睛有些潮濕,很快,就恢複正常,安慰道:“別急,花花和孩子們都會沒事的,我安排醫生過去,你別急……”
於是,立即放下電話,吩咐秘書,“花花出車禍,大人和胎兒情況很不好。給秦廳長打電話,安排幾個人過去,……”然後,回了自己辦公室。
“好……”秘書立即撥通衛生廳的電話,很快,就把一切安排好,敲門進來見冷書記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看著文件。
秘書試探問道:“冷書記,那今天的行程……?”冷書記已經失去一個兒子,所以對這個兒子和兒媳很重視,如今,一場車禍,可涉及三條人命呢。
“不變……”冷父說著,站起身,忙碌著下一個行程。轉身的瞬間,眼底卻泛起淚光。
秘書一聽,眼圈也紅了,吸了吸鼻子,忙著去安排首長的下一個行程。
梨花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本能地摸了一下肚子,癟癟的,孩子都沒了。
一夜之間,什麼都沒了。她的兒子,女兒,那兩個拳打腳踢的小家夥,說沒就沒了。
心,再次痛起來。
淚水順著緊閉的眼角流淌下來。
如今,身上也是痛的,像是被車輪碾過。可是,竟然 比不上心裏的痛。
強忍著,不去想,不去回憶,可是,眼前還是浮光掠影閃過這幾個月來寶寶們陪伴的日子。
終於忍不住,還是抽噎出聲。
“花花……”正伏在床邊小憩的冷月一下驚醒過來。
“花花,醒啦?”聲音掩飾不住驚喜,他站起來,扶著梨花的頭,仔細地端詳著。
梨花不得不睜開眼。雖然,她很想這麼睡下去,假裝一切都是夢,夢裏,她出了車禍,夢裏,她失去了孩子,夢裏,她遇見了大哥。
可是,冷月的呼喚,不得不把她從夢裏拉回現實。
現實就是,孩子沒了!真真切切的沒了!
看著冷月近在咫尺的臉,梨花嘴巴一張,“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怎麼了?啊?這是怎麼了?”冷月被弄得有些無措,他棲身,額頭低著梨花的額頭,擔心地問:“花花,別哭,告訴我,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告訴我,我這就去找大夫……”
梨花一個勁兒地搖頭。看著冷月青黑的下巴,一層胡茬已經冒出頭來,她哭得更厲害。
她沒用,她廢物,她竟然沒保住孩子。她自詡是俠女,憑著一把解剖刀,挽救了無數犯罪嫌疑人的的性命,可她卻救不了自己孩子的性命。
虧冷月還在床邊照顧她,她還有啥臉麵讓人照顧?連孩子都保不住,她還哪有臉麵,再出現在他麵前?
病房的門被推開。
“花花怎了麼了?啊?是不是小月又欺負你了?”冷母端著一鍋湯進來。
梨花想起身,可冷月按住她。她隻有轉身,側臉問道:“媽,我媽呢?”小鼻頭哭得通紅,說話時,還一抽一噎個不停。
“下樓買東西去了……”冷母把湯鍋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招呼道:“來,喝幾口湯,這都睡了一夜了,餓壞了吧?”
梨花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來。
冷月慌忙替她擦去。
“花花,這是怎麼了?哭什麼?啊?”冷月也不怕老媽在,朝著梨花的臉親了一下,“哪裏不舒服?”
心裏不舒服!心疼!冷月一夜沒睡,婆婆又噓寒問暖,這讓梨花更加自責。
“媽,我吃不下……”
“吃不下哪行?這是豬蹄湯,催奶的。還等著你給孩子們喂奶呢!”冷母以為花花不想母乳喂養,有些不悅地瞪著她,“咱家可不興奶粉喂養啊!”
啥?
梨花沒聽明白,挑眉看向冷月。
冷月隻好揉了揉額頭,又把老媽的話翻譯一遍:“媽說,要你母乳喂養孩子,不許喂奶粉……”
梨花摸著癟癟的肚子,又看了看婆婆手中的那鍋湯,拉著冷月的手,有些急迫。
那不就是……那不就是……孩子還在?
想了想,“撲棱”一下,梨花就爬了起來,“媽,孩子在哪兒?”頓時,眼淚也沒了,鼻涕也沒了,像是打了雞血,精神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