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似乎沒有心理準備,她合上筆記本站了起來。往臥室走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輕聲對我說了句:“桌上有飯菜,你自己熱了吃吧!”
我一來,媽媽就離開,她這樣的態度讓我有些受傷,我也賭氣地說道:“我不餓,不吃了。”
媽媽愣了一下,說了句:“隨便吧。”
說完,就走進臥室,關上了門。
我突然覺得有些冷,灑在陽台上的點點陽光,這時讓我覺得刺眼起來。客廳的餐桌上,擺放著幾樣小菜,都是我最愛吃的,但我現在一點也沒有胃口。我也回了房間,打開電腦,點開禪心的頭像,說了句:“我很難過。”
令我詫異的是,一向說話很多的禪心今天竟然說話也有點冷冷的,好久之後才敲出那麼一兩個字,我看著對話框上顯示的正在輸入四個字,看得快要睡著了。
“怎麼了?你今天好像很不開心。”我想了想又敲了一句話過去。
良久之後收到禪心的回複:“唉,我真是不知道我女兒在想什麼。”
“我想知道為什麼,方便說嗎?”
我立馬敲了一句話過去,其實這個時候我想到了我媽,我又加了一句:“也許我能夠幫你哦!”
“唉,我真是很累了。”禪心的話讓我覺得有些心酸,像她那樣睿智冷靜的人都覺得累了,那她的女兒該是一個多麼不懂事的女孩呢?禪心的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她丈夫去世的時候,女兒還很小。為了不讓女兒為生活犯難,禪心不得不拚命地趕稿,有時候甚至通宵達旦。禪心的情緒此時有些低落,她說有時候覺得自己挺沒用的,她知道女兒希望她能多給一些關心,可她就是沒時間,或者,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女兒感受得到。
“我覺得我女兒現在對我越來越冷漠了。”禪心的頭像又在閃爍,她發了這樣一句話過來。
我愣了一下,看看客廳裏那一桌子飯餐,忽然心裏像被什麼刺了一下。
媽媽也會因為我感到難過嗎?
這個問題,我之前似乎一直沒有想過。
“也許您女兒不像您想的那樣。她還不懂事。”我發了一個信息過去,訕訕地關了對話框。我常常抱怨,說我想要的並不多,隻是一個笑臉,隻是一句溫暖的問候便能將我的心裝滿。可我又何時注意到媽媽的心呢?我有沒有讓媽媽感到溫暖呢?這個問題讓我感到非常煩悶,我起身站了起來。
正在我愣神的時候,有消息來了。我抬起頭看著一閃一閃的頭像,點開是岑楊——
“伊沫,伊沫,最近還好嗎?怎麼都沒見你上網呀?發短信給你也不回,打電話也不接。”
這句話讓我想起來,似乎好久沒有和岑楊說過話了,大概是從張家界回來到現在都沒有再聯係了。我忙著處理那次離家出走惹下的亂子,完全忘記了一別之後再也沒有見的岑楊。
“嗨,說來話長。”
“好吧,等我們下次見麵,你再慢慢說給我聽。”岑楊發了個笑臉。
我沒有心情和岑楊聊天,關了電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被驚醒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我翻開枕頭邊的手機,沒有任何動靜。想起剛才做的夢,一瞬間覺得很孤單,深入骨髓的孤單。夢裏的我遇到了好大的麻煩,我赤腳從樓上跑下去,想去找個自己可以信賴的人,可是我跑了好久好久,我竟然迷路了。我不知道在陌生的街道怎麼走,我不知道我要怎麼找到可以信賴的人。
這不正是我現在的狀態嗎?我拿起手機盯著電話本裏那些名字發呆。此時此刻,我要給誰打電話或者發短信,求個安慰呢?不,不要,沒什麼的,不要這麼懦弱。我當即關了手機,翻身繼續睡。可是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裏全是夢裏驚慌失措的自己,如果夢境真的是一個人此刻真實的寫照的話,那麼,夢裏的我好想好想有一個擁抱。
是的,我此時此刻好需要有個擁抱,好需要有人對我說:“別怕,我在。”
可是我又覺得好笑,我伊沫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有什麼啊!
可是,我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聽到媽媽房間似乎傳來一些聲響,我赤著腳,悄悄走到媽媽的房間外。媽媽的房裏還亮著燈,她伏在桌上正寫著什麼。台燈發出的光非常柔和,讓媽媽的背影顯得格外溫柔美麗。不知道為什麼,一股情感撞擊著我的心,我忽然好想走上去,抱住媽媽的後背,就像我很小很小的時候一樣。
媽媽,今天的事,我讓你傷心了吧?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想用輕鬆的語氣把這句話說出口,可我努力了幾次,還是失敗了。
我退回房間,躺在了床上。
03
最後到底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我也記不清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吃了早飯,準備出門的時候看到媽媽的房門是打開的,看樣子媽媽又通宵工作了。我煮了一點粥放在桌上,衝著媽媽的房門喊了一聲:“早餐放在餐桌上了。”
不知道媽媽有多久沒有吃過早飯了呢?我猛然間想起,好像媽媽從來沒有吃早飯的習慣,她一直都是夜貓子,到出版社催稿的那幾天,她每夜都奮戰在電腦前。每次我見到她,她總是一臉的疲憊,一絲笑意也沒有。
我是多麼希望媽媽再對我溫柔地微笑。上一次媽媽對我笑是什麼時候呢?五歲生日那天,媽媽打開我的臥室門笑著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