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當一聲慘叫傳到我們耳朵裏時,幾乎隻是一秒的反應然後所有人都齊刷刷地朝那個倉庫跑過去。
那個倉庫離我們並不遠,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跑總覺得它依舊很遠很遠,怎麼都夠不到。隨著倉庫門“嘩啦”被楚白他們踢開的聲音,我看到了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張可。
一時間那些所有想要發泄的情緒竟然全部轉化成了淚水,我跑過去抱著她。在張可的身邊躺著一個人,頭被木棒敲得血流如注。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害怕得尖叫起來,可是現在我卻連害怕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隻想抱著眼前的張可,她躲在我懷裏瑟瑟發抖。
我不知道我要用多少眼淚來回憶那個午後。那個打開倉庫門時我所看到的畫麵;那個瑟瑟發抖被我抱著的,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來一句話的張可;那個看到這一幕臉色蒼白跪在地上的楚白;那個別過頭不忍看的韓翊;那個冷靜執著又是打電話又是處理後事的岑楊;那些匆匆趕來,緊張地勘察現場、做詢問筆錄的警察。
我隻知道,那天我懷裏的張可除了無聲地流淚就是反反複複地提到一個字,如果不是看她唇形我根本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她說:“血。”
02
你們的青春會是什麼樣子呢,灰色?白色?粉紅色?什麼顏色都有吧?可是我突然驚覺我的青春,從此葬送在了這裏,變成了一成不變的黑色。
張可再一次住院了,可是不同以往的是,在張可的臉上我看不到一點生命力。很多時候她都側躺在床上歪著頭看我給她削蘋果。隻是那些蘋果她從來沒吃過,我削好後,她隻是看了看,然後就有眼淚從她眼角滑落。
會發生這樣的事每個人都不想的,可是最應該愧疚的那個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張可怎麼會……
警察抓到莫莉的消息是岑楊帶來的,可是這些張可都像是沒聽到一樣。這些日子裏她就說了兩句話,一句是那天對楚白說的,她說:“不要來找我。”一句是對後來趕來的媽媽說的,她說:“不要怪伊沫。”
聽到她那句話我在醫院外麵哭得泣不成聲。自責和愧疚已經快要把我全部的精神攪得支離破碎了,尤其是在看到張可從手術室中出來以後呆滯的、沒有光彩的神情。
像是利刃穿心而過,我看著她毫無生氣的麵容捂著嘴淚流滿麵。岑楊在我身邊扶著我,但我知道,我已再沒有麵目坦然麵對張可了。
寧願受傷的那個是我,寧願遭受這些不公平待遇的是我,寧願所有一切不好的事情都發生在我身上。也不要看到這樣一絲生機也無的張可。
我登上了手機QQ,把一切事情都告訴了禪心。禪心好久沒登QQ了,而她沒登陸QQ的這一段時間裏,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我邊流淚邊告訴禪心,原來我並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媽媽的親生女兒是張可。我告訴禪心,當我抱著張可的時候真的是很害怕,怕張可就這麼離開我,而現在,我真的好怕麵對張可,看到她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眼淚無聲地從她眼角流下,我的胸口就像被撕裂了一般。
我知道,張可和我一樣是命運的受害者。這麼多年,我就像是一個小偷,把原本屬於張可的快樂和幸福偷走了,而張可,卻一直默默地替我承擔著這些不公平的待遇。我是不是很可恥呢?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才得到命運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呢?
禪心說,其實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用對與錯來衡量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媽媽也一定非常痛苦。她一定很愧疚,想要彌補張可缺失的母愛;可另一方麵,她又很害怕會不會因為某個舉動傷害到我脆弱的心靈。禪心說,她很能理解我媽媽的心情,希望我也能試著去理解。
……
禪心的話,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終於,我鼓起勇氣,想要找媽媽好好聊聊。
我去找媽媽的時候,她正在把她以前寫的東西一篇篇整理起來。
“媽媽,對不起。”不過是五個字,我再次失控地哭了起來。這段時間我哭得真的太多了,但是除了流眼淚,我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來表達我內心的愧疚。那些話都堵在嗓子裏想要說出來,但是我卻連一個合適的措詞都找不出來。
“這也不能怪你。”媽媽摟著我的肩膀,眼睛也紅了,“沫沫,在我得知你是被掉包了的孩子之後,我也接受不了。那段時間……”
媽媽仿佛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當中:“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我會做你媽媽和你爸爸之間的第三者。雖然我知道你媽媽的存在,但那個時候我和你爸爸一直以為他們兩個已經結束了。所以在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個你的時候,尤其是知道我的親生女兒被掉包之後,我的理智和情感都讓我不能接受這樣的一個事實,所以那段時間,我才會那樣對你。其實在我得知所有真相時,我想過將錯誤糾正,將一切真相都告訴你,但是,你那麼小,我害怕帶給你更大的傷害,而我也不能確定我的孩子在哪裏,所有,就隻能當成什麼都沒發生,將真相塵封。”
媽媽說著就用溫柔的視線看著我,好像我能理解她一般:“相信你外婆也跟你說了這些年她對張可的感情吧?其實,我對你的感情,跟外婆對張可的感情,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