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幾天了,暮春時節,正是傷春惜秋的時節。
竇梟燁斜倚在軟榻上看書,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隻覺得心從沒有此刻這般平靜。
近來江湖上異常的平靜,這份平靜雖讓他嗅到一絲不尋常,但難得的清閑,加上暮春天氣漸暖,他也不免忙裏偷閑的變得安逸。
“叩叩叩……”
輕輕的叩門聲傳來,竇梟燁微微抬頭,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正是申時時分,這個時辰,是誰呢?
竇梟燁將手裏握著的書隨手放下,坐正了身子,“進來。”
當看到絳紅色的人影,竇梟燁輕勾起嘴角,“阿乾,你怎麼來了?”
被喚作阿乾的紅衣男子一頭黑發披灑著,僅有兩旁的鬢發攏在腦後以一根紅色的絲帶縛著,鳳眼微吊,嘴角是一抹淡淡的淺笑,此時,右手執著一個托盤,托盤之上是一個青花瓷杯。
“來給閣主送參茶。”
竇梟燁經他提起才注意到他手裏的茶杯,伸手接過,輕笑著搖頭,“叫人送來就是,何必親自跑一趟。”
阿乾將手垂下,“近來無事,想著閣主還在勞累就過來看看。”
竇梟燁將茶蓋揭起,吹了吹茶水,輕輕押了一口試了試水溫後,抬眼看著阿乾,“有心了。”
阿乾瞥到軟榻上的書,問,“閣主在看什麼書。”
竇梟燁看了一眼書,喝了一口參茶後才說,“閑書。”
阿乾撇到書裏的“霍小玉”的字樣,輕笑著問,“閣主竟然在看《唐傳奇》。”
竇梟燁搖頭苦笑,“阿乾眼力果真好,什麼都瞞不過你。”
“閣主過獎了。”
“哪裏……”竇梟燁一句話還沒說完,突覺胸口一窒,他似有所覺的看了眼手裏的茶杯,這青花瓷杯的花色是極具考究的,盤錯的花紋複雜而秀麗,顯然是出自名家之手,竇梟燁就這樣怔怔的看著那些花紋。
“閣主?”阿乾輕聲的喚著。
竇梟燁緩緩的鬆開瓷杯,瓷杯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卻被一道絳紅色的袍袖一掃,瓷杯反向上而來,阿乾將執著托盤的手抬起,瓷杯穩穩的落在托盤上。
“阿乾?”竇梟燁捂著胸口看著眼前的人,這個陪著自己一路走來的男子,絳紅色的衣裳分外的刺目。
“嘩——轟轟轟——”
一道閃電過後,春雷乍起,炸響了大地,將沉睡的生物喚醒。
雨後,外麵將會更加的春意盎然,而,這小樓裏,卻沉寂如墳墓。
“閣主,茶,可合胃口?”
“嘩——轟轟轟——”
竇梟燁運功護住心脈,一聲不吭。門卻在此時被推開了,一身青衣的少年快步走到阿乾身旁,“公子,各大門派都來齊了。”
阿乾點頭,依舊笑顏如花,他緩聲道:“竇梟燁,弑父奪位,不忠不孝,殘害武林同道不仁不義,狼子野心,人人見而誅之。”
“嘩——轟轟轟——”
竇梟燁運功逼毒,依舊一聲不吭,但身體卻在微微的發抖。
阿乾看著竇梟燁發抖的樣子,冷笑著說,“閣主請放心,花乾不會這麼快讓你死的,所以,我在箭毒木裏加了些藥兒,”說到這兒,他故意頓了一下,“見血封喉?見血封喉豈能讓天下人解恨?”
竇梟燁怒意上湧,“哇”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雪白的衣裳上被染上點點紅梅。
“嘩——轟轟轟——”
竇梟燁將右手伸進袖子裏,感覺到袖子裏冰冷的觸感後,心底暗暗鬆了口氣。
那是他的劍,無名,三尺長,寸步不離。
阿乾看竇梟燁一直不說話,打趣道,“閣主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在想什麼呢?”
竇梟燁冷“哼”了一聲,“成王敗寇,有何可說?”
阿乾不再看著竇梟燁,轉而認真的看著他手裏端著的茶杯,“隻喝了一口啊,這可真是白白浪費了一杯好茶。”
“嘩——”
在雷聲還沒有響起之前,一道與閃電一樣亮的亮光乍起,阿乾時刻提防著竇梟燁出手,看到他出手立時一退,可竇梟燁比他還快,三尺青鋒已在那裏候著阿乾,阿乾一亂,即可一轉身形,竇梟燁也不再追,破窗而出。
“轟轟轟——”這一道雷聲終於響了起來。
一切發生的太過迅速,阿乾看著晃動了一下的燭火,從鼻子裏“哼”了一下,看著外麵的雨幕道,“逃得出小樓逃得出摘花閣麼?就算出得了摘花閣,這洛陽城你又將如何脫身?”
方才還暖意融融的小樓立時盛滿了風雨,寒意四起。
阿乾將小樓的燭火吹熄了後,小樓徹底的暗了下來,更加的陰冷。
“嘩——轟轟轟——”
這一晚的雨,還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