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菊花宴已齊備,螃蟹也已刷洗幹淨準備開宴時再下鍋。更有下人們在花園裏掛了盞盞彩燈,隻等夜幕初上時添些情致。
酉初一刻,皇帝已在林府上下十餘名男丁的簇擁下進了花園。皇帝雖有不必去宣的聖旨在前,但能在這樣的機會接近聖駕,顯然大家的消息都是極為靈通的。
聖聰帝落座,眾人行禮畢,他開口道:“朕既然在太師家吃酒,爾等不必再多拘禮,否則今日這酒喝起來,豈不無趣?”遂吩咐各自就座。
諸人皆賠笑。
女眷這廂,崔夫人首席,次席便是林清荻與文梓顏,再下首是東院族長之妻金氏與西院林太師堂兄林庭遠之妻莫氏,末席是東西兩院三位少奶奶,閨閣小姐未請。因皇帝在上,大家雖坐,都是跪坐在黃色錦墩之上,近似於席地而坐。
聖聰帝端起酒:“來,重陽佳節,與卿等共飲一杯。”
眾人皆舉杯賀道:“願陛下千秋萬歲!”
聖聰帝在席上與眾人談笑風生,漸漸地氣氛便也熱鬧起來。東院那位族長,翰林院侍講林端禮起身道:“陛下降臨林府,適逢佳節,微臣鬥膽提議同吟菊花詩,陛下來作個評判,以博聖上一樂。”
林太師忙道:“不如臣宣舞姬佐酒。”
誰知聖聰帝搖搖頭道:“自古以來,所吟菊花詩繁多,好句早也出盡。何苦來攪盡腦汁自尋煩惱。舞姬麼,太師家的想必遠不及宮中樂舞。不若在座的一起來行個酒令,輸了的……”他看看在座很多女子,便道:“男子射箭,女子投壺。再佐以歌舞,豈不有趣!”
皇帝開口,太師哪有說不好的道理,於是林府管家忙命人去抬箭靶子和投壺的物什。
林太師問道:“不知陛下要行何令?”
聖聰帝略一思索,道:“今日飲酒賞花,何等快意,莫如以‘花、酒’二字詩詞為殤政。來,洪修做令官,對不上詩還射不好箭的,男子飲酒三大杯,女子歌舞彈唱皆可。”
隨在皇帝身後的胖太監連忙領旨,笑嘻嘻地站到前麵來。
“陛下好雅興。臣先來。”林端禮為顯示自己有才華,不負翰林侍講之名,又則在林府輩分最高,忙奉酒起立,吟道:“酒粘衫袖重,花壓帽簷偏。”吟罷對著皇帝自飲了一杯。
聖聰帝笑道:“嗯,不錯,醉翁行酒令之句,亦雅亦俗。看似風流,實則要壞事了!”
眾人皆笑,林太師拱手道:“君不見南園采花蜂似雨,天教釀酒醉先生。”也飲一口。
聖聰帝複點頭:“東坡蜜酒歌,應題。”
這時太師府的奴才們已在園中安放上箭靶,席前置了一隻大瓷壺與許多白羽箭。
林清獻起身長吟道:“花時同醉破春愁,醉折花枝作酒籌。忽憶故人天際去,計程今日到揚州。”飲了一杯。
聖聰帝笑而不語,洪修道:“林公子這可該罰。怕老奴讀書少,聽不出來是白樂天的詩呢,故意多念了兩句。”
林清獻也湊趣:“認罰認罰。”自到場中央去拿箭準備投壺。
洪修道:“適才陛下的旨意,女子投壺,男子射箭。”
林清獻臉一紅,有家奴遞上雕弓來,他素來疏於騎射,心下沒底,張弓搭箭,瞄準了半天,手已發顫,一箭過去,勉強挨著了箭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