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一波又起(1 / 2)

本來遍植楓樹的玉泉山在初冬的蕭瑟中展現給世人的是層層疊疊落盡了葉子的枝幹,曲展著各種奇異的姿勢掛著快要凝結成冰溜子的露珠,七分晶瑩,三分清寒。

久在深宮的梓顏頓時覺得心曠神怡,一早就棄轎登山。

她這裏安步當車,梓蓮和謝嬤嬤一左一右扶著她走,走不了三分之一路程,兩人都麵青唇白,很是吃不消了,梓蓮小聲問:“姐姐,真的不坐轎子麼?”

梓顏沉浸在回憶中,聞言陡然回過神來,瞧見她們氣喘籲籲的模樣,心想忽略了她是練過內功的,果然與她們體質不同些,“倒是我疏忽了,你們坐轎子去吧。”

謝嬤嬤還想再堅持一下,梓蓮就笑著謝恩坐轎子去了。五福也跟著勸謝嬤嬤上轎,皇後的奶娘,身份到底是不同的。

雅各特木爾默默地跟隨在道路一側,距離她大概一丈遠的距離,目光緊緊鎖著她。

想起他昨夜的琴聲和歌聲,梓顏覺得這也是個內心十分豐富的人,也許以往看到的他,都隻是冰山一角。

雅各特木爾一路上並沒有說話,但是從他的眼神看來,他並不是出於她身份的考慮。見梓顏終於注意到他,他難得一彎嘴角,上前來幾步跟在她的身後,輕聲道:“以前就算麵臨生死,你的表情也是很豐富,怎麼現在連笑也不笑了?”

梓顏麵上還是一片木然,仰望著前麵無盡的石階,心道:“你哪裏知道行屍走肉是什麼感覺呢?連我自己也沒想到伽楠遠去之後我會覺得心全空了,世間的一切都沒有意義,若不是為著孩子,靠回憶支持著我,真不如一死來得痛快!”她想是這麼想,嘴上卻道:“你的漢語口音雖然有些怪異,卻不會再一字一頓的了,跟誰練的呢?”

雅各特木爾想起練漢話的原因,麵上一熱,好在他的皮膚偏黑,看不出來。

梓顏也不是真的要他回答這個問題,忽然又道:“原以為你是一介武夫,想不到你彈琴唱歌卻很有韻味,我雖聽不懂歌詞,不過那心境卻是感覺到了。”那是一種無奈的蒼涼、寂寞和說不清的愁緒,本不適合這樣一個男子,但是想起他無家無國,沒有一個親人漂泊在萬裏之外,就很能夠理解了。而她,也起了同病相憐之意。

“若是你喜歡聽,我會經常唱給你聽。”雅各特木爾的聲音低沉悅耳如同那馬頭琴聲。

梓顏忽然想到伽楠此時不知是怎樣的心境,她胸中萬語千言無處宣泄,寫詞的念頭便浮上腦海,道:“嗯,我本就是一個閑人,到了行宮,或者再聽聽你的曲調,給你寫幾首詞,你來唱。”

雅各特木爾甚是欣喜,麵上剛毅的線條也柔和了,伴在梓顏身旁徐徐登山。

走了沒多久,忽見山上衝下一隊人馬來。

雅各特木爾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連忙飛身擋在梓顏前麵,緊接著,那些不敢越過皇後娘娘行走的侍衛們也縱身上來。

待那群人跑得近了,才發現當先的是一名八品文官打扮的中年人,麵色僵硬平庸,身後跟的是三四十名禁軍服色的衛士。

五福就上前來了,大聲道:“想必是行宮的守官,前來迎接皇後娘娘鳳駕的。”

負責護衛皇後的一幹人鬆了口氣,果然見那官員老遠地就拱著手低頭快步地跑了過來。

“微臣不知皇後娘娘駕臨玉泉山,接駕來遲,萬祈恕罪!”這個中等身材的文官聲如洪鍾,一聲大喝驚得路跑有幾隻鳥兒“撲棱棱”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