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原驟然發難,鼓點又急又亂,梓顏連日來本已疲憊非常,剛才又強自壓抑,這時隻覺得滿腔的血都湧了上來,再也無法控製,“哇”地噴了出來。
伽楠見她吐出一大口血,頓時搖搖欲墜,腦中一片空白,不假思索地一掌向魯原推了過去。
他這一掌在狂怒之下拍出,用了九成的功力,掌風起處,似有一條銀藍色的龍張牙舞爪瞬間撞擊到魯原的胸口。
卻不想樂殊身上壓力一輕,同時轉身一掌甩了過去。
兩人本來都沒有打死魯原的打算,可沒料到兩股大力集中在一起,幾乎同時招呼到了他的身上,魯原的胸口猛然被擊出了一個碗大的血洞,可以清楚地看見心髒在胸口砰砰急跳了幾下,嘩然裂開。
魯原一臉的難以置信,低頭望望自己的胸口,筆直地向後倒去。
他一倒下,梓顏身上的巨痛立刻減輕,但卻沒有完全消失,感覺痛楚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於是慘白著臉,支撐著,勉力站了起來。
此時她已麵如金紙,一副瀕死的模樣,樂伽楠和樂殊看著她,心中都亂成一團。
魯原曾說,他死後七天之內,梓顏必會腸穿肚爛而死。
伽楠想起魯原的威脅,隻覺得頭腦中麻木一片,心底裏空落落的,要是這個世上沒有了她,他不知道這般殺回來還有什麼意義!他真的能忘記她,孤零零地坐上那個皇位?
樂殊則跳出了戰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而難懂,內心裏似乎在天人交戰,最後終於一咬牙,轉身飛向樂佑檀的戰圈。
四大法王見李衝之挺槍來救,不由分說便將二人圍在中央。李衝之的武功甚高,這一加入,二人頓時與四個法王鬥得難分難解,
梓顏望著吐出來滿地滿手的鮮血,感覺好像有條蟲子在慢慢啃咬著心脈,樂伽楠僵立在她對麵,既沒有過來相扶,也沒有去攔截樂殊。
梓顏微微苦笑,感覺頭頂籠罩了一片陰霾,這一次與雪原受傷,玉泉山中毒都不一樣……
在雪原裏,她一心一意求生,就算暈倒,心裏都有股頑強的鬥誌。
在玉泉山,她還清楚地牽掛著嬰齊,而且當時至少有雅各特木爾一直在身邊極力救助,還有樂殊作為後援,她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會有事。
可現在她萬念俱灰,甚至不想讓伽楠來救她。
救了她又如何?她想讓他們罷手,可是在伽楠麵前,她沒有了說話的資格,樂殊明顯不是他的對手,恐怕想保住樂佑檀的性命也是為難之事,他應該記得答應過她即使輸了也會留下自己的性命吧!
梓顏眼前漸漸模糊,在失去意識之前,她想:“要不要告訴他嬰齊是他的兒子……還是不要吧!他未必相信……依照他的性子,就算認為嬰齊是弟弟,也不會害他……他既已將我忘懷,何必讓他徒增煩惱!”
伽楠隻見梓顏露出傾城一笑,淒美絕倫,然後玉山傾倒,頓時再也顧不得其他,身形一閃已將她接在懷中。
***
“娘親要醒了嗎?為什麼還不醒……”
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嬰齊可愛的聲音。
沒有人回答他。
“那個太後為什麼那麼凶……不許我叫娘親母後?”
這一次有一個低沉微啞的聲音回答他:“因為她兒子做了皇帝,她不喜歡有人地位比她高。”
是雅各特木爾。
梓顏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極力想睜開眼睛來,心底一片茫然:“我沒死嗎?我聽見了嬰齊的聲音,聽到了雅各特木爾的聲音,我真的還沒死嗎?為何他們會這麼說?那場戰爭已經結束了嗎?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她感覺到有一雙小手用力地在搖著她,一直叫著:“娘親你快醒醒,娘親你快醒醒!”
母子親情使得她心底升起一片溫暖,是的,她聽到了也感受到了。
在身心俱疲之後,她真的想過放棄生命,伽楠已將她視作陌路之人,活著也如同行屍走肉。
可是為什麼她好像在夢中又感受到了那個久違的溫暖懷抱?無盡溫柔的撫摸……
她隱隱覺得伽楠在呼喚著她,將她從一條黑暗的漫漫長路上強行拉了回來。
漸漸醒來,耳邊響著是兒子稚嫩的呼喊聲,伽楠的呼喚似乎隻是個夢。
她為情所困,幾乎忘記了自己是一個母親,忘記了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丟了嬰齊而去,她也應該堅強地保護他的。
梓顏感覺到一雙溫暖的小手帶著一股熟悉的奶香摩挲著她的臉,心中湧起無限的柔情,落下了慚愧的淚水。
雅各特木爾本來木然坐在邊上看護著嬰齊,忽然見梓顏的眼角溢出淚水來,心跳不由加速,呼吸漸漸粗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