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以自己老爸的性子,隻要將來被他給知道了,他肯定是要動怒開罵的,這個避免不了;然而隻要他不會去了那個不該去的地方,被他罵幾句根本算不得什麼,兩相比較之下,很明顯還是被老爸罵一頓乃至恨上一陣子要好得多。
對於這一觀點,身為女婿的雷凱悅,同樣也是毫無異議的。
杜子美立刻就把自己聽到的魏大夫的話語告訴了雷凱悅。她如此急匆匆地把預計的手術時間說給雷凱悅聽,本身的確有幾分可疑;然而他們夫妻倆在此之前從來就沒有在杜父杜母的麵前提過半句要舉辦婚禮的事情,甚至於連跟這個擦邊的話都沒有說過半個字。
一個完全不知道的事情,要憑空出現在思考範疇之內,這本身就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兒。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事情,說什麼話,想什麼東西,總歸都要有一定程度的現實基礎,才能夠在此基礎上延伸出去;否則的話就像是建一棟房子卻不打地基一樣,這種空中樓閣想建起來難度自然很大,即便真的建起來了,那也是名副其實的豆腐渣工程,一碰就倒。
所以,杜年亭和杜母盡管覺得這對小夫妻倆之間的溝通有些奇怪,但是仔細一想想,又確實是找不出什麼具體的奇怪的地方來,也就未曾有什麼深究。等到魏大夫跟他們交代完了之後,起身打算離開的時候,雷凱悅才一伸手,攔住了魏大夫前行的步伐,朝他極其隱晦地使了一個眼色,然後當著幾個人的麵兒幽幽問道:
“魏大夫,明年一月做手術的話,具體日子確定下來了嗎?還有這段時間我們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魏大夫看了雷凱悅一眼,不動聲色地輕輕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表示自己已經看到了剛才雷凱悅所給予自己的暗示,也明白了他想要自己配合著幹什麼了;而後才同樣扯開了嗓子,一臉光明正大正氣凜然地回應了一番剛才雷凱悅所詢問的問題,道:
“具體時間現在還無法確定,這隻是一個初步的預計而已,告訴你們是為了讓你們先做好一些心理準備,也可以先安排好自己的時間。至於這段時間,暫時不需要幹什麼,你們隻要繼續配合我們醫生護士的工作,積極配合相關治療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如果有什麼最新情況和進展的話,我或者是其他醫生和護士一定會來跟你們具體商量和落實的,不用太過擔心。”
“對了,既然你們也來了,剛才有些事情我已經跟病人和杜老夫人交代過一遍,現在就跟你們再說一遍吧。你們跟我去一趟我的辦公室吧,剛才已經有人找過我了,我也需要先回去處理一些事情再說。”
魏大夫的要帶著他們去辦公室,其中自然有著要支開杜父杜母,說一些並不想告訴他們倆的話語的意思。對於這個意思,或許杜父杜母暫時並沒有意識到,但是雷凱悅和杜子美偷偷對視了一眼,卻都同時明白了魏大夫的意思所在。杜子美原本就有些意思,不想讓老爸老媽他們知道太多,生怕魏大夫會說出了一些特別聳人聽聞的消息和病況出來,把老媽給嚇壞了。這會兒魏大夫居然主動這樣做了,可見他老人家的情商也是相當之高的,對於這一點,杜子美當然隻有感激,卻是萬萬沒有任何拒絕不願意去他辦公室的道理的。
於是乎,就有了前頭所說過的那一幕——杜子美和雷凱悅並肩坐著,一道坐在了魏大夫的正對麵,中間隔著一張寬大的合木桌子,他們二人正坐得筆直,既耐心又有些焦急不安地等待著對麵的魏大夫開口說話。
魏大夫終於如他們所願,在翻看了一大堆文件檔案病曆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又和其他幾個當班醫生與護士交流了一番之後,他的視線到底還是回歸到了麵前這兩位巴巴坐在這兒等著他開口的小夫妻身上,腦中各種高速運轉的思緒也同時轉移了回來。
在自己的心裏頭略微組織了一下自己的措辭,魏大夫終於麵向著雷凱悅和杜子美二人開了口,主動談論起有關杜年亭的病情來。不過,讓雷凱悅想不到的是,魏大夫這一開口,他的第一句話就是——
“杜年亭這一次的病情不容樂觀,你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雖然魏大夫直到說出這句話為止,他依然還是守著自己和雷凱悅之間早就定下的規定,並沒有把杜年亭的腦癌已經從中期變成了晚期這件事情給如實捅了出來,但是他這一句話說出口,其中所帶有的分量也不比直接說出癌症晚期的殘酷事實差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