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虛極,守靜篤!
靈光幻化成六個字,正是那日宗主講道之時,隨口吐出的一句經文。
可是這一刻,性命攸關之際,原本對這句並沒有太深印象的李觀魚,卻駭然發現,曾經聽到耳朵裏的萬千道音,竟能在間不容發之際,化作不可思議的神通,護持自身。
宗主……真的隻是金丹境?
簡直高深莫測!
李觀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胸中的那一抹靈光,讓她知道自己正處在極大的危險之中。
致虛極守靜篤!
按照宗主傳道的微言大義,李觀魚竭力凝聚精神,強行讓心靈空虛到極點,堅守一點清淨,不為任何外物所褻瀆汙染。
可是,做不到!
隻是片刻,靈台便已經搖搖欲墜!
她哪裏知道,現在施展術法算計她的,乃是遁虛境的強大修士!
遁虛算計區區蛻凡……
哪怕她憑借宗主的道音暫時獲得清明,也無濟於事。
必須要破開幻境,否則恐怕今日便是死期!
李觀魚不笨,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若是表現出察覺,隻會逼迫對方滅口。
為今之計,唯一的活路,隻能是將計就計,假裝渾然未覺,讓對方滿意而去,或許還會因為不願打草驚蛇,留下自己的性命。
可是,這幻境亦真亦幻,那含笑的青年近在咫尺,如何抗拒?
李觀魚嚐試揮動心劍,去斬滅心中的綺念遐思。
可是……哪怕她從小就向往劍道,這些日子也悄悄學了許多入門的劍經,但卻都無濟於事。
內心漸漸沉淪,其中仿佛有個驚慌失措的小人,手持寶劍胡亂揮舞,卻根本無法驅散四麵彌合的恐怖妖霧。
驀地!
李觀魚福至心靈,腦中竟然浮現出,畫筆峰峰主符師姐,不理會自己,隻專心畫符的一幕幕情景。
那日,宗主曾說,我適合修符道。
就這一句話,我便成了畫筆峰上的小透明。
那麼我,真的適合修習符道麼?
靈台漸漸混沌,即將永墮沉淪,李觀魚來不及再多想。
靈台中的那個驚慌的小人,丟了手中寶劍,強行鎮定打坐,用手指在空中描摹,回憶著符可師姐的一舉一動,畫一張最為粗淺的“靜心符”。
須臾,符成。
這本就是入門的符籙,哪怕隻是學過三天符道的學徒,也能似模似樣地畫出來。
李觀魚雖然身在畫筆心在劍,好歹也是入宗數月,這枚靜心符哪怕不具備實體,卻也完成得相當完美。
符籙爆開威能,便有一股寧靜的氣息遊遍全身。
可是……
在那個詭異青年的溫柔笑意中,靜心符徒勞無功,黑暗重新降臨,混沌再次籠罩!
沒有用!
李觀魚漸漸絕望,最後墮入沉淪的那一刻,腦中卻再次浮現出宗主親自傳道的那六個字。
致虛極,守靜篤。
還在靈台中打坐的小小人兒,似乎已經放棄了抗拒,隻是徒勞地舉起手指,在虛空中絕望地寫下這六個字。
手指是符筆,靈氣是符墨,而李觀魚內心最後一寸淨土,便是未經玷汙的那張符紙。
致虛極,守靜篤……
這張從沒出現在任何記載中的獨特“靜心符”,竟然被憑空創造!
驀地,李觀魚心中升起明悟。
原來,如此!
道可道,非常道……
能夠說出來的道,便不是永恒不變的大道!
名可名,非常名……
能夠寫在典籍裏的名,便不是永恒不變的真名。
所以,畫筆峰上的那本《符道初探》,隻是虛妄!
現在,就在此刻!
是我李觀魚,遇到莫大危難,需要一張“靜心符”,而並不是那張早就被人規定好了筆畫的靜心符,需要我李觀魚把它畫出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