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陳朋跑出來,帶了幾個傭人,抱了幾捆雨傘出來。
桑妹大驚,陳朋?他怎麼還敢在這兒?競義不是上了他的當嗎?
林振雄說,他既然敢呆在這,必定不是他幹了壞事,他一個下人,起得了那麼大的作用?他叫:“陳朋,你知道競義的下落嗎?”
陳朋說,“之前少爺跟我聯係的時候,我覺得不對,勸他慎重,可咱也勸不了兩個少爺啊,後來他們再聯係就隻讓我報信了。”
林振雄揮揮手,讓他下去。同樣的話他也對林競仁說過,林競仁似信非信,沒理他,也沒把他當回事,他想不到陳朋能夠左右林競義、林競禮。
借閃電的強光,駝背老頭認出了陳朋,他大為驚訝,與人耳語。陳朋發覺了,趕快隱入黑暗中,閃回房中去了。
駝背老頭仍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雨借風勢,越下越大,終成瓢潑之勢。
林振雄大叫:“各位,雨太大,快到屋子裏避避雨吧。”
林家客廳成了避難所。
先是駝背老頭帶頭,人們陸續跑進了大房子,都擠在大廳門口,糊滿泥水的鞋子不敢往裏踩。
林振雄走進來,說:“往裏走,來,既來了,都是我的客人,來呀,燒熱茶來。”
人們向裏麵小心翼翼地挪動著,全都為屋中的豪華陳設、裝潢所吸引了,眼睛都不夠使起來。
站在門口的黑大個見人們在接茶水、點心時變得客氣,紛紛道謝時,他有一絲不滿,馬上說:“林老板你少來這套,現在收買人心太晚了吧?”
林振雄在親自給駝背老頭倒茶,他說:“不是我收買人心,是我心裏過意不去。大家可以放心,我正在籌款,寧可我林家破了產,也不會讓你們的血汗錢打了水漂。”
“這是真的嗎?”駝背老頭說,“這麼說,我那棺材本錢不會泡了湯?”
“不會。”林振雄說,“等款子到了,我第一個先還你的。”
林啟時見林振雄進來, 說:“爺爺,你把家裏辦成難民營了?”
林振雄和翁格蘭握握手,說,確切地說,不是難民營,是討債人俱樂部。
翁格蘭說,看起來外公胸有成竹,不然不會有心思開玩笑。
林振雄坐下,說:“我現在是伍子胥過昭關,一夜愁白了發呀!光愁有什麼用。怎麼樣?中國之行有收獲嗎?”
林啟時說,格蘭形容那是一棵參天大樹,背靠大樹好乘涼,好多台商、港商都捷足先登了。
他還和福建省長見過麵了。
“是嗎?”林振雄受了鼓舞,“他怎麼說?”
翁格蘭說,他歡迎我們的電腦公司到廈門去落戶,要什麼條件給什麼條件,特區政策好,三年免稅這一項,就夠吸引人的了。
林振雄說:“好啊,你不虛此行。我必須渡過了這個難關,才有可能談論其他。”
翁格蘭問,外公要籌集這一大筆錢,很困難吧?會不會影響股票?
“怎麼不會!現在股市已經開始下跌了。”林振雄說。
這時林競仁進來,說大英帝國銀行的劉易斯先生在他的辦公室等他,問現在就去嗎?
林振雄說:“去,馬上去。我現在是武大郎吃毒藥,吃也是死,不吃也是死。我貸了款,把華人兄弟的過河錢還了,我再破產心裏也踏實了。”
翁格蘭小聲對林啟時說,外公這種心腸的人,其實是不適合經商的。
林啟時也說,他更適合當一個慈善家。
翁格蘭站起來去打電話。
林啟時問:“給你媽媽?”
翁格蘭說,他想看看媽媽有沒有什麼補急的辦法。
林啟時認為誰也救不了這場劫難,勸他千萬別讓她跟著難過了。除了銀行,沒人能撲滅這場大火。
雨雖小了,但已經影響了圍困者的士氣。
人群雖仍不散,卻明顯疲憊不堪了,且人數減少了。
黑大個找到駝背老頭,問:“人怎麼溜了不少,我不是叫你看著嗎?”
駝背老頭說:“腿長在人家身上,想走就走,我拴得住嗎?”
“不是許願了嗎?多在這兒待一天,另發50塊錢啊!”
駝背老頭說,自從林家老板叫大夥兒到屋裏避雨,大夥兒都說,林家人心好,可能真的是碰上難處了,咱不能往死裏逼呀。
“你懂個屁!”黑大個斥了一句,見陳朋從房子裏出來點手叫他,就趕緊溜過去,二人躲到柏樹後頭密議著什麼。
這引起了駝背老頭的警覺,也悄悄溜過去。
布置一番後,陳朋又溜到申禮明家去密議。
申禮明躊躇滿誌,他對陳朋說:“你幹得不錯。俗話說,家賊難防,林振雄當年發慈悲把你這個仇人收留了,可是失算了。”
“你這是罵我呀!我怎麼是家賊?”陳朋說,“我也是想出口氣。我看著林家人現在的狼狽樣,也挺可憐他們的。”
申禮明說,這才剛剛開頭。聽說大英帝國銀行想要伸手救他,我們現在必須調頭寸,大量吃進林氏公司的散股,等到我們吃到一半時,我就是林氏公司的董事長了。他哈哈地大笑起來。
陳朋說,好多股民都在觀望。林家的藍籌股下跌得並不厲害。
申禮明說,我找你來,就是要你去散布謠言,說林氏公司要破產了,煽動股民狂拋,這才能從根本上動搖林氏公司。
陳朋點點頭。
申禮明說,我已經準備好了,把吞林家的那一個億全調過來,準備吃進林家的藍籌股,我不但要讓林家從此再也爬不起來,我還要讓馬來西亞鬧一場地震,從此後經濟命脈掌握在我的手中。
停了一下,他問:“林振雄沒有懷疑你吧?”
陳朋說:“我自個心裏可總在打鼓。萬一競義和競禮從美國回來,我可就露餡兒了。”
“我早算好了,他們倆今生今世也不敢在馬來西亞露麵了,林振雄不要了他們的命!”申禮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