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要忽略了別人的胃口;失蹤20年的海盜成了佛門長老,塵緣斷了沒斷?
瑪林攜帶巨款來救急,充其量能平息金融合作社的風波。堵上這個大窟窿還有更大的窟窿等著呢。申禮明和陳朋的目的並不僅僅是讓金融合作社坍台,他們調過來吞占合作社的一個億資本,準備瘋狂地攻擊林氏公司的藍籌股。什麼叫藍籌股,就是藍色籌碼,起源於賭場,申禮明太內行了。賭場裏用貨幣換的籌碼分紅黃綠藍等色彩,藍碼是最大的碼。後來延伸到股市上,藍籌就成了資金雄厚、回報率高、信譽好的上市股的稱謂了。
申禮明坐鎮股票交易所,呼風喚雨,運籌帷幄,決心從根基上打垮稱雄馬來西亞的林氏兄弟公司,使其拜倒在他名下,成為申禮明旗下的產業。
這幾天,股市震蕩,全因為林氏股的震蕩而震蕩,股票大廳裏人頭攢動,人們擁擠著、呐喊著,十分緊張。
申禮明和陳朋是惟一的例外,他們躲在貴賓室裏,抽著香煙、喝著茶,在一旁看熱鬧、觀戰,顯得輕鬆自在。
陳朋說:“林氏的藍籌股一路狂瀉,真叫慘啊!你看,全是來拋售的,瘋了一樣。”
申禮明說:“這場麵叫人心花怒放!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一生啊!”
這全是謠言的力量。風傳林氏公司倒閉在即的消息也不能說是空穴來風,金融合作社的股民們包圍林氏公司,要求返還本息的風潮已經持續幾天了,原來觀戰的林氏股持有者都漸漸沉不住氣了,金融合作社一完蛋,能不動搖林氏公司根基嗎?林氏公司拿什麼來還本付息?還不是釜底抽薪,從林氏公司的企業中抽資!
先時隻有少部分沉不住氣的人拋售林氏藍籌股,後來申禮明雇了幾十人四出散布謠言,一下子把水徹底攪渾了。謠言說,林氏家族在洛杉磯買了房子去開賭場,正在暗度陳倉、抽逃資金,林氏公司已經是一個空殼了,於是狂拋的局麵在昨天出現了,那陣勢猶如潰堤!
陳朋問:“咱們什麼時候吃進?”
“沒有跌到底,不忙。”申禮明哈哈笑著說,江山馬上易人了,我馬上要入主林氏公司了,到那時,我會耀武揚威地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董事會議上,我會對林振雄說,滾到一邊去吧,這位置現在是我的了。他的樣子像在舞台上演戲。
陳朋說:“我那時幹什麼?”
“你是董事總經理呀!”申禮明說,我是講人道的,我早想好了,也給林振雄一碗飯吃,讓林振雄每天早上來給我倒尿壺!
兩個人哈哈大笑。
申禮明說,他們兄弟倆當中,你更恨的是林振方吧?那就讓林振方給你倒尿壺好了。兩個人又狂笑,這太富有刺激性了。
這時陳朋又驚叫,林氏股又跌了,該下手了吧?萬一有人插一腿,大筆買進林氏藍籌股,我們不是給人家趕網了嗎?
申禮明不信,除非碰上一個瘋子,而且是個錢多得沒處花的瘋子。
這時,他們看見黃色袈裟一閃,一個和尚走進了另一間大戶室。
申禮明感到新鮮,和尚也來炒股票?
陳朋說:“看來,出家人也是食人間煙火的呀。”
二人又大笑起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申禮明過分相信自己的智商了,在他坐等林氏股再跌幾塊錢方可吃進的時候,他便回家去睡大覺,準備明天早上來狂吞。
但他忘了別人也有胃口。
林氏家族的人,傾全力在平息金融合作社的風暴,正是無暇旁顧的時候。
金融合作社總部門前,排成了長龍陣,由於有警察維持秩序,沒有人鬧事,人們規規矩矩按順序去領自己那份投資存款。
林振雄和瑪林的汽車到了,二人下車。已經從窗口領出錢來的駝背老頭反複地數著錢,走過來,向林振雄鞠了一躬。
林振雄說:“這是罵我呀,很對不起各位,叫各位擔心了。”
“我的棺材本總算保住了,還有20塊利息呢,死後不會黃土蓋臉了。”駝背老頭說,“林先生,吉人天相,我相信日後林家會發得更大。”
林振雄說:“借你吉言了。”
駝背老頭四下看看,小聲說:“林老板,有一句話想對你說,不知想不想聽?”
“我們去喝茶。”林振雄說。
“不了。”駝背老頭說,“三兩句話。”
於是林振雄把他讓到汽車裏。二人上了汽車,駝背老頭說他頭一次坐汽車。
關上車門,駝背老頭說,俗話說,沒家賊引不來外鬼!你知道是什麼人在後頭出損招嗎?
林振雄愕然地搖頭。
“那個叫陳朋的人。”駝背老頭說,這次擠兌風潮就是他煽起來的,又跑到你跟前去裝好人,他都不如一隻看門的狗。林老板這麼精明的人,叫這樣的小人算計了,真不合算啊。他說包括他在內去大鬧的骨幹分子,全是陳朋花錢雇的。
林振雄的表情幾乎麻木了,他真是把腸子都悔青了。桑妹就多次提醒他,陳朋心術不正,特別是引誘、教唆林競義走邪路,但一直沒引起林振雄的注意,他認為小小的陳朋,是由於自己的恩賜才有碗飯吃,他能不感恩戴德嗎?他不過是個低俗的人,即使他想背主,也沒有那麼高的智商,也沒有那麼大的能量。
現在看來是自己太天真了,栽到這樣的人手上,真是咽不下這口氣呀。
就在林振雄剛剛鬆了一口氣,慶幸瑪林平息了一場風暴時,股市那邊更壞的消息傳過來了,叫他心驚肉跳,他讓林競仁馬上去察看究竟,他還沒有意識到會有什麼災難性的後果,因為金融合作社安全了啊,這是本,本固標自然牢。
林競仁很快從交易所回來,一臉大汗,雖然盡量掩飾,但也看出很嚴重。他說很奇怪,這邊在兌付,風潮應當很快平息,報紙也都對咱有利,可股票還是一路下瀉,到了止不住的地步。
林振雄說隻能動用一部分資金,我們自己買進。
林競仁哀歎說,晚了,再說我們除了償還債權人的,所剩無幾了,杯水車薪啊。我覺得,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黑手在操縱著,小股民在拋,就有人大批吞進。我看,這是要搶奪林氏公司的命脈呀,爸爸,我覺得這比合作社風暴更可怕!
林振雄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說:“瑪林的媽媽,雖已不在人間,還是救了我一命,可是,她最終還是要失望啊!現在還會有誰來挽救股市啊?”
這時,秘書送來一封電報,說:“美國急電!”
林競仁先拿到手中,略看一看,說:“是競義、競禮的電報。”
林振雄不肯接電報,說這兩個敗家子,還有臉來電報。
林競仁說,他們看到了咱們兌付了華人合作社的錢,所以想回來。
林振雄怒氣衝天地說,你馬上拍電報,叫他們永遠別再回來,我沒有他們這樣的兒子。
林競仁說,這又何必呢?他們在電報上說,這次設圈套騙走巨款的是陳朋牽的線,他們說,如果抓到陳朋,馬上處置陳朋,不能再信任他。見林振雄沒有什麼驚訝的表示,林競仁問:“爸爸,你不感到意外?”
林振雄說,我是東郭先生啊,我可憐了狼,最後叫狼吃掉,也是活該。我已下令去找陳朋了,他大概得到了風聲,溜了,再也不會露麵了。
林振雄這麼多年來對陳朋的估計隻有這一次是準確的。陳朋已經成功地導演了一出振動林氏基石的金融風潮,大功告成,即使不露馬腳,他也不會再低三下四地當奴才了,更何況現在他正與申禮明在暗處進行“倒林”的第二步呢。
申禮明和陳朋連股票交易所的貴賓室都懶得去了,在家等就是了,反正他們已經買通了交易所的人,幾乎是不超過5分鍾就報告一次林氏藍籌股的消息。
瀉,瀉,一路狂瀉!
報告消息的人聲音裏透著喜慶,申禮明更是興高采烈。他是穩坐釣魚台。陳朋認為該吃進了,他仍然說再等等。